唐纪二十六 起上章阉茂八月,尽昭阳赤奋若,凡三年有奇。
睿宗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下
◎ 景云元年庚戌,公元七一零年
八月,庚寅,往巽第按问。重福奄至,县官驰出,白留守;群官皆逃匿,洛州长史崔日知独帅众讨之。
留台侍御史李邕遇重福于天津桥,从者已数百人,驰至屯营,告之曰:「谯王得罪先帝,今无故入都,此必为乱;君等宜立功取富贵。」又告皇城使闭诸门。重福先趣左、右屯营,营中射之,矢如雨下。乃还趣左掖门,欲取留守兵,见门闭,大怒,命焚之。火未及然,左屯营兵出逼之,重福窘迫,策马出上东,逃匿山谷。明日,留守大出兵搜捕,重福赴漕渠溺死。日知,日用之从父兄也,以功拜东都留守。
郑愔貌丑多须,既败,梳髻,著妇人服,匿车中;擒获,被鞫,股栗不能对。张灵均神气自若,顾愔曰:「吾与此人举事,宜其败也!」与愔皆斩于东都市。初,愔附来俊臣得进;俊臣诛,附张易之;易之诛,附韦氏;韦氏败,又附谯王重福,竟坐族诛。严善思免死,流静州。万骑恃讨诸韦之功,多暴横,长安中苦之;诏并除外官。又停以户奴为万骑;更置飞骑,隶左、右羽林。
姚元之、宋璟及御史大夫毕构上言:「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废。」上从之。癸巳,罢斜封官凡数千人。
刑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三品裴谈贬蒲州刺史。
赠苏安恒谏议大夫。
九月,辛未,以太子少师致仕唐休璟为朔方道大总管。
冬,十月,甲申,礼仪使姚元之、宋璟奏:「大行皇帝神主,应祔太庙,请迁义宗神主于东都,别立庙。」从之。
乙未,追复天后尊号为大圣天后。
丁酉,以幽州镇守经略节度大使薛讷为左武卫大将军兼幽州都督。节度使之名自讷始。
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,意颇易之;既而惮其英武,欲更择暗弱者立之以久其权,数为流言,云「太子非长,不当立。」己亥,制戒谕中外,以息浮议。公主每觇伺太子所为,纤介必闻于上,太子左右,亦往往为公主耳目,太子深不自安。
谥故太子重俊曰节愍。太府少卿万年韦凑上书,以为:「赏罚所不加者,则考行立谥以褒贬之。故太子重俊,与李多祚等称兵入宫,中宗登玄武门以避之,太子据鞍督兵自若;及其徒倒戈,多祚等死,太子方逃窜。向使宿卫不守,其为祸也胡可忍言!明日,中宗雨泣,谓供奉官曰:'几不与卿等相见。'其危如此,今圣朝礼葬,谥为节愍,臣窃惑之。夫臣子之礼,过庙必下,过位必趋。汉成帝之为太子,不敢绝驰道。而重俊称兵宫内,跨马御前,无礼甚矣。若以其诛武三思父子而嘉之,则兴兵以诛奸臣而尊君父可也;今欲自取之,是与三思竞为逆也,又足嘉乎!若以其欲废韦氏而嘉之,则韦氏于时逆状未彰,大义未绝,苟无中宗之命而废之,是胁父废母也,庸可乎!汉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谗,发忿杀充,虽兴兵交战,非围逼君父也;兵败而死,及其孙为天子,始得改葬,犹谥曰戾。况重俊可谥之曰节愍乎!臣恐后之乱臣贼子,得引以为比,开悖逆之原,非所以彰善瘅恶也,请改其谥。多祚等从重俊兴兵,不为无罪。陛下今宥之可也,名之为雪,亦所未安。」上甚然其言,而执政以为制命已行,不为追改,但停多祚等赠官而已。
十一月,戊申朔,以姚元之为中书令。
乙酉,葬孝和皇帝于定陵,庙号中宗。朝议以韦后有罪,不应祔葬。追谥故英王妃赵氏曰和思顺圣皇后,求其瘗,莫有知者,乃以祎衣招魂,覆以夷衾,祔葬定陵。
壬子,侍中韦安石罢为太子少保,左仆射、同中书门下三吕苏瑰罢为少傅。
甲寅,追复裴炎官爵。
初,裴伷先自岭南逃归,复杖一百,徙北庭。至徙所,殖货任侠,常遣客讠冋都下事。武后之诛流人也,伷先先知之,逃奔胡中;北庭都护追获,囚之以闻。使者至,流人尽死,伷先以待报未杀。既而武后下制安抚流人,有未死者悉放还,伷先由是得归。至是求炎后,独伷先在,拜詹事丞。
壬戌,追复王同皎官爵。
庚午,许文贞公苏瑰薨。制起复其子颋为工部侍郎,颋固辞。上使李日知谕旨,日知终坐不言而还,奏曰:「臣见其哀毁,不忍发言,恐其陨绝。」上乃听其终制。
十二月,癸未,上以二女西城、隆昌公主为女官,以资天皇天后之福,仍欲于京城西造观。谏议大夫宁原悌上言,以为:「先朝悖逆庶人以爱女骄盈而及祸,新都、宜城以庶孽抑损而获全。又释、道二家皆以清净为本,不当广营寺观,劳人费财。梁武致败于前,先帝取灾于后,殷鉴不远。今二公主入道,将为之置观,不宜过为崇丽,取谤四方。又,先朝所亲狎诸僧,尚在左右,宜加屏斥。」上览而善之。
宦者闾兴贵以事属长安令李朝隐,朝隐系于狱。上闻之,召见朝隐,劳之曰:「卿为赤县令,能如此,朕复何忧!」因御承天门,集百官及诸州朝集使,宣示以朝隐所为,且下制称「宦官遇宽柔之代,必弄威权。朕览前载,每所叹息。能副朕意,实在斯人,可加一阶为太中大夫,赐中上考及绢百匹。」
壬辰,奚、犯塞,掠渔阳、雍奴,出卢龙塞而去。幽州都督薛讷追击之,弗克。
旧制,三品以上官册授,五品以上制授,六品以下敕授,皆委尚书省奏拟,文属吏部,武属兵部,尚书曰中铨,侍郎曰东西铨。中宗之末,嬖幸用事,选举混淆,无复纲纪。至是,以宋璟为吏部尚书,李乂、卢从愿为侍郎,皆不畏强御,请谒路绝。集者万馀人,留者三铨不过二千,人服其公。以姚元之为兵部尚书,陆象先、卢怀慎为侍郎,武选亦治。从愿,承庆之族子;象先,元方之子也。
侍御史藁城倪若水,奏弹国子祭酒祝钦明、司业郭山恽乱常改作,希旨病君;于是左授钦明饶州刺史,山恽括州长史。
侍御史杨孚,弹纠不避权贵,权贵毁之。上曰:「鹰搏狡兔,须急救之,不尔必反为所噬。御史绳奸慝亦然。敬非人主保卫之,则亦为奸慝所噬矣。」孚,隋文帝之侄孙也。置河西节度、支度、营田等使,领凉、甘、肃、伊、瓜、沙、西七州,治凉州。
姚州群蛮,先附吐蕃,摄监察御史李知古请发兵击之;既降,又请筑城,列置州县,重税之。黄门侍郎徐坚以为不可;不从。知古发剑南兵筑城,因欲诛其豪杰,掠子女为奴婢。群蛮怨怨,蛮酋傍名引吐蕃攻知古,杀之,以其尸祭天,由是姚、巂路绝,连年不通。安西都护张玄表侵掠吐蕃北境,吐蕃虽怨而未绝和亲,乃赂鄯州都督杨矩,请河西九曲之地以为公主汤沐邑;矩奏与之。
◎ 景云二年辛亥,公元七一一年
春,正月,癸丑,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请和;许之。
己未,以太仆卿郭元振、中书侍郎张说并同平章事。
以温王重茂为襄王,充集州刺史,遣中郎将将兵五百就防之。
乙丑,追立妃刘氏曰肃明皇后,陵曰惠陵;德妃窦氏曰昭成皇后,陵曰靖陵。皆招魂葬于东都城南,立庙京师,号仪坤庙。窦氏,太子之母也。
太平公主与益州长史窦怀贞等结为朋党,欲以危太子,使其婿唐晙邀韦安石至其第,安石固辞不往。上尝密召安石,谓曰:「闻朝廷皆倾心东宫,卿宜察之。」对曰:「陛下安得亡国之言!此必太平之谋耳。太子有功于社稷,仁明孝友,天下所知,愿陛下无惑谗言。」上瞿然曰:「朕知之矣,卿勿言。」时公主在帘下窃听之,以飞语陷安石,欲收按之,赖郭元振救之,得免。
公主又尝乘辇邀宰相于光范门内,讽以易置东宫,众皆失色,宋璟抗言曰:「东宫有大功于天下,真宗庙社稷之主,公主奈何忽有此议!」
璟与姚元之密言于上曰:「宋王陛下之元子,豳王高宗之长孙,太平公主交构其间,将使东宫不安。请出宋王及豳王皆为刺史,罢岐、薛二王左、右羽林,使为左、右率以事太子。太平公主请与武攸暨皆于东都安置。」上曰:「朕更无兄弟,惟太平一妹,岂可远置东都!诸王惟卿所处。」乃先下制云:「诸王、驸马自今毋得典禁兵,见任者皆改它宫。」
顷之,上谓侍臣曰:「术者言于五日当有急兵入宫,卿等为朕备之。」张说曰:「此必谗人欲离间东宫。愿陛下使太子监国,则流言自息矣。」姚元之曰:「张说所言,社稷之至计也。」上悦。
二月,丙子朔,以宋王成器为同州刺史,豳王守礼为豳州刺史,左羽林大将军岐王隆范为左卫率,右羽林大将军薛王隆业为右卫率;太平公主蒲州安置。
丁丑,命太子监国,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,并取太子处分。殿中侍御史崔莅、太子中允薛照素言于上曰:「斜封官皆先帝所除,恩命已布,姚元之等建议,一朝尽夺之,彰先帝之过,为陛下招怨。今众口沸腾,遍于海内,恐生非常之变。」太平公主亦言之,上以为然。戊寅,制:「诸缘斜封别敕授官,先停任者,并量材叙用。」
太平公主闻姚元之、宋璟之谋,大怒,以让太子。太子惧,奏元之、璟离间姑、兄,请从极法。甲申,贬元之为申州刺史,璟为楚州刺史。丙戌,宋王、豳王亦寝刺史之命。
中书舍人、参知机务刘幽求罢为户部尚书;以太子少保韦安石为侍中。安石与李日知代姚、宋为政,自是纲纪紊乱,复如景龙之世矣。前右率府铠曹参军柳泽上疏,以为:「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,岂出孝和之意!陛下一切黜之,天下莫不称明。一旦忽尽收斜,善恶不安,反覆相攻,何陛下政令之不一也!议者咸称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曹,诳误陛下。臣恐积小成大,为祸不细。」上弗听。泽,亨之孙也。
左、右万骑与左右羽林为北门四军,使葛福顺等将之。
三月,以宋王成器女为金山公主,许嫁突厥默啜。
夏,四月,甲申,宋王成器让司徒;许之,以为太子宾客。以韦安石为中书令。
上召群臣三品以上,谓曰:「朕素怀澹泊,不以万乘为贵,曩为皇嗣,又为皇太弟,皆辞不处。今欲传位太子,何如?」群臣莫对。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辞,不许。殿中侍御史和逢尧附太平公主,言于上曰:「陛下春秋未高,方为四海所依仰,岂得遽尔!」上乃止。
戊子,制:「凡政事皆取太子处分。其军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,皆先与太子议之,然后以闻。」
辛卯,以李日知守侍中。
壬寅,赦天下。
五月,太子请让位于宋王成器;不许。请召太平公主还京师:许之。
庚戌,制:「则天皇后父母坟仍旧为昊陵、顺陵,量置官属。」太平公主为武攸暨请之也。
辛酉,更以西城为金仙公主,隆昌为玉真公主,各为之造观,逼夺民居甚多,用功数百万。右散骑常侍魏知古、黄门侍郎李乂谏,皆不听。
壬戌,殿中监窦怀贞为御史大夫、同平章事。
僧慧范恃太平公主势,逼夺民产,御史大夫薛谦光与殿中侍御史慕容珣奏弹之。公主诉于上,出谦光为岐州刺史。
明遣使按察十道,议者以山南所部阔远,乃分为东西道;又分陇右为河西道。六月、壬午,又分天下置汴、齐、兗、魏、冀、并、蒲、鄜、泾、秦、益、绵、遂、荆、岐、通、梁、襄、扬、安、淮、越、洪、潭二十四都督,各纠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恶,惟洛及近畿州不隶都督府。太子右庶子李景伯、舍人卢俌等上言:「都督专杀生之柄,权任太重。或用非其人,为害不细。今御史秩卑望重,以时巡察,奸宄自禁。」其后竟罢都督,但置十道按察使而已。
秋,七月,癸巳,追复上官昭容,谥曰惠文。
乙卯,以高祖故宅枯柿复生,赦天下。
己巳,以右御史大夫解琬为朔方大总管。琬考按三城戍兵,奏减十万人。
庚午,以中书令韦安石为左仆射兼太子宾客、同中书门下三品。太平公主以安石不附己,故崇以虚名,实去其权也。
九月,庚辰,以窦怀贞为侍中。怀贞每退朝,必诣太平公主第。时修金仙、玉真二观,群臣多谏,怀贞独劝成之,身自督役。时人谓怀贞前为皇后阿{父者},今为公主邑司。
冬,十月,甲辰,上御承天门,引韦安石、郭元振、窦怀贞、李日知、张说宣制,责以「政教多阙,水旱为灾,府库益竭,僚吏日滋;虽朕之薄德,亦辅佐非才。安石可左仆射、东都留守,元振可吏部尚书,怀贞可左御史大夫,日知可户部尚书,说可左丞,并罢政事」。以吏部尚书刘幽求为侍中,右散骑常侍魏知古为左散骑常侍,太子詹事崔湜为中书侍郎,并同中书门下三品;书中侍郎陆象先同平章事。皆太平公主之志也。
象先清净寡欲,言论高远,为时人所重。湜私侍太平公主,公主欲引以为相,湜请与象先同升,公主不可,湜曰:「然则湜亦不敢当。」公主乃为之并言于上。上不欲用湜,公主涕泣以请,乃从之。
右补阙辛替否上疏,以为:「自古失道破国亡家者,口说不如身逢,耳闻不如目睹。臣请以陛下所目睹者言之。太宗皇帝,陛下之祖也,拨乱返正,开基立极;官不虚授,财无枉费;不多造寺观而有福,不多度僧尼而无灾,天地垂祐,风雨时若,粟帛充溢,蛮夷率服,享国久长,名高万古。陛下何不取而法之!中宗皇帝,陛下之兄,弃祖宗之业,徇女子之意;无能而禄者数千人,无功而封者百馀家;造寺不止,费财货者数百亿,度人无穷,免租庸者数十万,所出日滋,所入日寡;夺百姓口中之食以养贪残,剥万人体上之衣以涂土木,于是人怨神怒,众叛亲离,水旱并臻,公私俱罄,享国不永,祸及其身。陛下何不惩而改之!自顷以来,水旱相继,兼以霜蝗,人无所食,未闻赈恤,而为二女造观,用钱百馀万緍。陛下岂可不计当今府库之蓄积有几,中外之经费有几,而轻用百馀万缗,以供无用之役乎!陛下族韦氏之家,而不去韦氏之恶,忍弃太宗之法,不忍弃中宗之政乎!且陛下与太子当韦氏用事之时,日夕忧危,切齿于群凶;今幸而除之,乃不改其所为,臣恐复有切齿于陛下者也。然则陛下又何恶于群凶而诛之!昔先帝之怜悖逆也,宗晋卿为之造第,赵履温为之葺园,殚园财,竭人力,第成不暇居,园成不暇游,而身为戮没。今之造观崇侈者,必非陛下、公主之本意,殆有宗、赵之徒从而劝之,不可不察也。陛下不停斯役,臣恐人之愁怨,不减先朝之时。人人知其祸败,而口不敢言,言则刑戮随之。如韦月将、燕钦融之徒,先朝诛之,陛下赏之,岂非陛下知直言之有益于国乎!臣今所言,亦先朝之直也,惟陛下察之。」上虽不能从,而嘉其切直。
御史中丞和逢尧摄鸿胪卿,使于突厥,说默啜曰:「处密、坚昆闻可汗结昏于唐,皆当归附。可汗何不袭唐冠带,使诸胡知之,岂不美哉!」默啜许诺,明日,襆头、衣紫衫,南向再拜,称臣,遣其子杨我支及国相随逢尧入朝,十一月,戊寅,至京师。逢尧以奉使功,迁户部侍郎。
壬辰,令天下百姓二十五入军,五十五免。
十二月,癸卯,以兴昔亡可汗阿史那献为招慰十姓使。
上召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,问以阴阳数术,对曰:「道者,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,安肯劳心以学术数乎!」上曰:「理身无为则高矣,如理国何?」对曰:「国犹身也,顺物自然而心无所私,则天下理矣。」上叹曰:「广成之言,无以过也。」承祯固请还山,上许之。
尚书左丞卢藏用指终南山谓承祯曰:「此中大有佳处,何必天台!」承祯曰:「以愚观之,此乃仕宦之疾径耳!」藏用尝隐终南,则天时征为左拾遗,故承祯言之。
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上之上
◎ 先天元年壬子,公元七一二年
春,正月,辛巳,睿宗祀南郊,初用谏议大夫贾曾议合祭天地。曾,言忠之子也。
戊子,幸浐东,耕籍田。
己丑,赦天下;改元太极。
乙未,上御安福门,宴突厥杨我支,以金山公主示之;既而会上传位,婚竟不成。以左御史大夫窦怀贞、户部尚书岑羲并同中书门下三品。
二月,辛酉,废右御史台。
蒲州刺史萧至忠自托于太平公主,公主引为刑部尚书。华州长史蒋钦绪,其妹夫也,谓之曰:「如子之才,何忧不达!勿为非分妄求。」至忠不应。钦绪退,叹曰:「九代卿族,一举灭之,可哀也哉!」至忠素有雅望,尝自公主第门出,遇宋璟,璟曰:「非所望于萧君也。」至忠笑曰:「善乎宋生之言!」遽策马而去。
幽州大都督薛讷镇幽州二十馀年,吏民安之。未尝举兵出塞,虏亦不敢犯。与燕州刺史李璡有隙,璡毁之于刘幽求,幽求荐左羽林将军孙佺代之。三月,丁丑,以佺为幽州大都督,徙讷为并州长史。
夏,五月,益州獠反。
戊寅,上祭北郊。
辛巳,赦天下,改元延和。
六月,丁未,右散骑常侍武攸暨卒,追封定王,
上以节愍太子之乱,岑羲有保护之功,癸丑,以羲为侍中。
庚申,幽州大都督孙佺与奚酋李大酺战于冷陉,全军覆没。是时,佺帅左骁卫将军李楷洛,左威卫将军周以悌发兵二万、骑八千,分为三军,以袭奚、契丹。将军乌可利谏曰:「道险而天热,悬军远袭,往必败。」佺曰:薛讷在边积年,竟不能为国家复营州。今乘其无备,往必有功。」使楷洛将骑四千前驱,遇奚骑八千,楷洛战不利。佺怯懦,不敢救,引军欲还,虏乘之,唐兵大败。佺阻山为方陈以自固,大酺使谓佺曰:「朝廷既与我和亲,今大军何为而来?」佺曰:「吾奉敕来招慰耳。楷洛不禀节度,辄与汝战,请斩以谢。」大酺曰:「若然,国信安在?」佺悉敛军中帛,得万馀段,并紫袍、金带、鱼袋以赠之。大酺曰:「请将军南还,勿相惊扰。」将士惧,无复部伍,虏追击之,士卒皆溃。佺、以悌为虏所擒,献于突厥,默啜皆杀之;楷洛、可利脱归。
秋,七月,彗星出西方,经轩辕入太微,至于大角。
有相者谓同中书门下三品窦怀贞曰:「公有刑厄。」怀贞惧,请解官为安国寺奴;敕听解官。乙亥,复以怀贞为左仆射兼御史大夫、平章军国重事。
太平公主使术者言于上曰:「彗所以除旧布新,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,皇太子当为天子。」上曰:「传德避灾,吾志决矣!」太平公主及其党皆力谏,以为不可。上曰:「中宗之时,群奸用事,天变屡臻。朕时请中宗择贤子立之以应灾异,中宗不悦,朕忧恐,数日不食。岂可在彼则能劝之,在己则不能邪!」太子闻之,驰入见,自投于地,叩头请曰:「臣以微功,不次为嗣,惧不克堪,未审陛下遽以大位传之,何也?」上曰:「社稷所以再安,吾之所以得天下,皆汝力也。今帝座有灾,故以授汝,转祸为福,汝何疑邪!」太子固辞。上曰:「汝为孝子,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邪!」太子流涕而出。
壬辰,制传位于太子,太子上表固辞。太平公主劝上虽传位,犹宜自总大政。上乃谓太子曰:「汝以天下事重,欲朕兼理之邪?」昔舜禅禹,犹亲巡狩。联虽传位,岂忘家国?其军国大事,当兼省之。」
八月,庚子,玄宗即位,尊睿宗为太上皇。上皇自称曰朕,命曰诰,五日一受朝于太极殿。皇帝自称曰予,命曰制、敕,日受朝于武德殿。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上皇,馀皆决于皇帝。
壬寅,上大圣天后尊号曰圣帝天后。
甲辰,赦天下,改元。
乙巳,于漠州北置渤海军,恒、定州境置恒阳军,妫、蔚州境置怀柔军,屯兵五万。
丙午,立妃王氏为皇后,以后父仁皎为太仆卿。仁皎,下邽人也。戊申,立皇子许昌王嗣直为郯王,真定王嗣谦为郢王。
以刘幽求为右仆射、同中书门下三品,魏知古为侍中,崔湜为检校中书令。
初,河内王琚预于王同皎之谋,亡命,佣书于江都。上之为太子也,琚还长安,选补诸暨主簿,过谢太子。琚至廷中,故徐行高视,宦者曰:「殿下在帘内。」琚曰:「何谓殿下?当今独有太平公主耳!」太子遽召见,与语,琚曰:「韦庶人弑逆,人心不服,诛之易耳。太平公主,武后之子,凶猾无比,大臣多为之用,琚窃忧之。」太子引与同榻坐,泣曰:「主上同气,唯有太平,言之恐伤主上之意,不言为患日深,为之奈何?」琚曰:「天子之孝,异于匹夫,当以安宗庙社稷为事。盖主,汉昭帝之姊,自幼供养,有罪犹诛之。为天下者,岂顾小节!」太子悦曰:「君有何艺,可与寡人游?」琚曰:「能飞炼、诙嘲。」太子乃奏为詹事府司直,日与游处,累迁太子中舍人;及即位,以为中书侍郎。
是时,宰相多太平公主之党,刘幽求与右羽林将军张谋以羽林兵诛之,使密言于上曰:「窦怀贞、崔湜、岑羲皆因公主得进,日夜为谋不轨。若不早图,一旦事起,太上皇何以得安!请速诛之。臣已与幽求定计,惟俟陛下之命。」上深以为然。泄其谋于侍御史邓光宾,上大惧,遽列上其状。丙辰,幽求下狱。有司奏:「幽求等离间骨肉,罪当死。」上为言幽求有大功,不可杀。癸亥,流幽求于封州,张于峰州,光宾于绣州。
初,崔湜为襄州刺史,密与谯王重福通书,重福遗之金带。重福败,湜当死,张说、刘幽求营护得免。既而湜附太平公主,与公主谋罢说政事,以左丞分司东都。及幽求流封州,湜讽广州都督周利贞,使杀之。桂州都督景城王晙知其谋,留幽求不遣。利贞屡移牒索之,晙不应,利贞以闻。湜屡逼晙,使遣幽求,幽求谓晙曰:「公拒执政而保流人,势不能全,徒仰累耳。」固请诣广州,晙曰:「公所坐非可绝于朋友者也。晙因公获罪,无所恨!」竟逗遛不遣。幽求由是得免。
九月,丁卯朔,日有食之。
辛卯,立皇子嗣升为陕王。嗣升母杨氏,士达之曾孙也。王后无子,母养之。
冬,十月,庚子,上谒太庙,赦天下。
癸卯,上幸新丰,猎于骊山之下。
辛酉,沙陀金山遣使入贡。沙陀者,处月之别种也,姓硃邪氏。
十一月,乙酉,奚、契丹二万骑寇渔阳,幽州都督宋璟闭城不出,虏大掠而去。
上皇诰遣皇帝巡边,西自河、陇,东及燕、蓟,选将练卒。甲午,以幽州都督宋璟为左军大总管,并州长史薛讷为中军大总管,朔方大总管,兵部尚书郭元振为右军大总管。
十二月,刑部尚书李日知请致仕。
日知在官,不行捶挞而事集。刑部有令史,受敕三日,忘不行。日知怒,索杖,集群吏,欲捶之;既而谓曰:「我欲捶汝,天下人必谓汝能撩李日知嗔,受李日知杖,不得比于人,妻子亦将弃汝矣。」遂释之。吏皆感悦,无敢犯者,脱有稽失,众共谪之。
◎ 开元元年癸丑,公元七一三年
春,正月,乙亥,诰:「卫士自今二十五入军,五十免;羽林飞骑并以卫士简补。」
以吏部尚书萧至忠为中书令。
皇帝巡边改期,所募兵各散遣,约八月复集,竟不成行。
二月,庚子夜,开门然灯,又追作去年大酺,大合伎乐。上皇与上御门楼临观,或以夜继昼,凡月馀。左拾遗华阴严挺之上疏谏,以为:「酺者因人所利,合醵为欢。今乃损万人之力,营百戏之资,非所以光圣德美风化也。」乃止。
初,高丽既亡,其别种大祚荣徙居营州。及李尽忠反,祚荣与靺鞨乞四北羽聚众东走,阻险自固。尽忠死,武后使将军李楷固讨其馀党。楷固击乞四北羽,斩之,引兵逾天门岭,逼祚荣。祚荣逆战,楷固大败,仅以身免。祚荣遂帅其众东据东牟山,筑城居之。祚荣骁勇善战,高丽、靺鞨之人稍稍归之,地方二千里,户十馀万,胜兵数万人,自称振国王,附于突厥。时奚、契丹皆叛,道路阻绝,武后不能讨。中宗即位,遣侍御史张行岌招慰之,祚荣遣子入侍。至是,以祚荣为左骁卫大将军、渤海郡王;以其所部为忽汗州,令祚荣兼都督。
庚申,敕以严挺之忠直宣示百官,厚赏之。
三月,辛巳,皇后亲蚕。
晋陵尉杨相如上疏言时政,其略曰:「炀帝自恃自强,不忧时政,虽制敕交行,而声实舛谬,言同尧、舜,亦如桀、纣,举天下之大,一掷而弃之。」又曰:「隋氏纵欲而亡,太宗抑欲而昌,愿陛下详择之!」又曰:「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恶佞邪,然忠正者常疏,佞邪者常亲,以至于覆国危身而不寤者,何哉?诚由忠正者多忤意,佞邪者多顺指,积忤生憎,积顺生爱,此亲疏之所以分也。明主则不然。爱其忤以收忠贤,恶其顺以去佞邪,则太宗太平之业,将何远哉!」又曰「夫法贵简而能禁,罚贵轻而必行;陛下方兴崇至德,大布新政,请一切除去碎密,不察小过。小过不察则无烦苛,大罪不漏则止奸慝,使简而难犯,宽而能制,则善矣。」上览而善之。
先是,修大明宫未毕,夏,五月,庚寅,敕以农务方勤,罢之以待闲月。
六月,丙辰,以兵部尚书郭元振同中书门下三品。
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势,擅权用事,与上有隙,宰相七人,五出其门。文武之臣,太半附之。与窦怀贞、岑羲、萧至忠、崔湜及太子少保薛稷、雍州长史新兴王晋、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、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、左金吾将军李钦、中书舍人李猷、右散骑常侍贾膺福、鸿胪卿唐晙及僧慧范等谋废立,又与宫人元氏谋于赤箭粉中置毒进于上。晋,德良之孙也。元楷、慈数往来主第,相与结谋。
王琚言于上曰:「事迫矣,不可不速发!」左丞张说自东都遣人遗上佩刀,意欲上断割。荆州长史崔日用入奏事,言于上曰:「太平谋逆有日,陛下往在东宫,犹为臣子,若欲讨之,须用谋力。今既光临大宝,但下一制书,谁敢不从?万一奸宄得志,悔之何及!」上曰:「诚如卿言。直恐惊动上皇。」日用曰:「天子之孝在于安四海。若奸人得志,则社稷为墟,安在其为孝乎!」请先定北军,后收逆党,则不惊动上皇矣。」上以为然。以日用为吏部侍郎。
秋,七月,魏知古告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乱,令元楷、慈以羽林兵突入武德殿,怀贞、至忠、羲等于南牙举兵应之。上乃与岐王范、薛王业、郭元振及龙武将军王毛仲、殿中少监姜皎、太仆少卿李令问、尚乘奉御王守一、内给事高力士、果毅李守德等定计诛之。皎,謩之曾孙;令问,靖弟客师之孙;守一,仁皎之子;力士,潘州人也。
甲子,上因王毛仲取闲厩马及兵三百馀人,与同谋十馀人,自武德殿入虔化门,召元楷、慈,先斩之,擒膺福、猷于内客省以出,执至忠、羲于朝堂,皆斩之。怀贞逃入沟中,自缢死,戮其尸,改姓曰毒。上皇闻变,登承天门楼。郭元振奏,皇帝前奉诰诛窦怀贞等,无他也。上寻至楼上,上皇乃下诰罪状怀贞等,因赦天下,惟逆人亲党不赦。薛稷赐死于万年狱。
乙丑,上皇诰:「自今军国政刑,一皆取皇帝处分。朕方无为养志,以遂素心。」是日,徙居百福殿。
太平公主逃入山寺,三日乃出,赐死于家,公主诸子及党与死者数十人。薛崇简以数谏其母被挞,特免死,赐姓李,官爵如故。籍公主家,财货山积,珍物侔于御府,厩牧羊马、田园息钱,收之数年不尽。慧范家产亦数十万缗。改新兴王晋之姓曰厉。
初,上谋诛窦怀贞等,召崔湜,将托以心腹。湜弟涤谓湜曰:「主上有问,勿有所隐。」湜不从。怀贞等既诛,湜与右丞卢藏用俱坐私侍太平公主,湜流窦州,藏用流泷州。新兴王晋临刑叹曰:「本为此谋者崔湜,今吾死湜生,不亦冤乎!」会有司鞫宫人元氏,元氏引湜同谋进毒,乃追赐死于荆州。薛稷之子伯阳以尚主免死,流岭南,于道自杀。
初,太平公主与其党谋废立,窦怀贞、萧至忠、岑羲、崔湜皆以为然,陆象先独以为不可。公主曰:「废长立少,已为不顺;且又失德,若之何不去?」象先曰:「既以功立,当以罪废。今实无罪,象先终不敢从。」公主怒而去。上既诛怀贞等,召象先谓曰:「岁寒知松柏,信哉!」时穷治公主枝党,当坐者众,象先密为申理,所全甚多;然未尝自言,当时无知者。百官素为公主所善及恶之者,或黜或陟,终岁不尽。
丁卯,上御承天门楼,赦天下。
己巳,赏功臣郭元振等官爵、第舍、金帛有差。以高力士为右监门将军,知内侍省事。
初,太宗定制,内侍省不置三品官,黄衣廪食,守门传命而已。天后虽女主,宦官亦不用事。中宗时,嬖幸猥多,宦官七品以上至千馀人,然衣绯者尚寡。上在籓邸,力士倾心奉之,及为太子,奏为内给事,至是以诛萧、岑功赏之。是后宦官稍增至三千馀人,除三品将军者浸多,衣绯、紫至千馀人,宦官之盛自此始。
壬申,遣益州长史毕构等六人宣抚十道。乙亥,以左丞张说为中书令。
庚辰,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陆象先罢为益州长史、剑南按察使。八月,癸巳,以封州流人刘幽求为左仆射、平章军国大事。
丙辰,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子杨我支来求昏;丁巳,许以蜀王女南和县主妻之。
中宗之崩也,同中书门下三品李峤密表韦后,请出相王诸子于外。上即位,于禁中得其表,以示侍臣。峤时以特进致仕,或请诛之,张说曰:「峤虽不识逆顺,然为当时之谋则忠矣。」上然之。九月,壬戌,以峤子率更令畅为虔州刺史,令峤随畅之官。
庚午,以刘幽求同中书门下三品。
丙戌,复置右御史台,督察诸州,罢诸道按察使。
冬,十月,辛卯,引见京畿县令,戒以岁饥惠养黎元之意。
己亥,上幸新丰;癸卯,讲武于骊山之下,征兵二十万,旌旗连亘五十馀里。以军容不整,坐兵部尚书郭元振于纛下,将斩之。刘幽求、张说跪于马前谏曰:「元振有大功于社稷,不可杀。」乃流新州。斩给事中、知礼仪事唐绍,以其制军礼不肃故也。上始欲立威,亦无杀绍之意,金吾卫将军李邈遽宣敕斩之。上寻罢邈官,废弃终身。时二大臣得罪,诸军多震慑失次,惟左军节度薛讷、朔方道大总管解琬二军不动,上遣轻骑召之,皆不得入其陈。上深叹美,慰勉之。
甲辰,猎于渭川。上欲以同州刺史姚元之为相,张说疾之,使御史大夫赵彦昭弹之,上不纳。又使殿中监姜皎言于上曰:「陛下常欲择河东总管而难其人,臣今得之矣。」上问为谁,皎曰:「姚元之文武全才,真其人也。」上曰:「此张说之意也,汝何得面欺,罪当死!」皎叩头首服,上即遣中使召元之诣行在。既至,上方猎,引见,即拜兵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三品。
元之吏事明敏,三为宰相,皆兼兵部尚书,缘边屯戍斥候,士马储械,无不默记。上初即位,励精为治,每事访于元之。元之应答如响,同僚皆唯诺而已,故上专委任之。元之请抑权幸,爱爵赏,纳谏诤,却贡献,不与群臣亵狎;上皆纳之。
乙巳,车驾还京师。
姚元之尝奏请序进郎吏,上仰视殿屋,元之再三言之,终不应;元之惧,趋出。罢朝,高力士谏曰:「陛下新总万机,宰臣奏事,当面加可否,奈何一不省察!」上曰:「朕任元之以庶政,大事当奏闻共议之;郎吏卑秩,乃一一以烦朕邪?」会力士宣事至省中,为元之道上语,元之乃喜。闻者皆服上识君人之体。
左拾遗曲江张九龄,以元之有重望,为上所信任,奏记劝其远谄躁,进纯厚,其略曰:「任人当才,为政大体,与之共理,无出此途。而向之用才,非无知人之鉴,其所以失溺,在缘情之举。」又曰:「自君侯职相国之重,持用人之权,而浅中弱植之徒,已延颈企踵而至,谄亲戚以求誉,媚宾客以取容,其间岂不有才,所失在于无耻。」元之嘉纳其言。
新兴王晋之诛也,僚吏皆奔散,惟司功李捴步从,不失在官之礼,仍哭其尸。姚元之闻之,曰:「栾布之俦也。」及为相,擢为尚书郎。
己酉,以刑部尚书赵彦昭为朔方道大总管。
十一月,乙丑,刘幽求兼侍中。
辛巳,群臣上表请加尊号为开元神武皇帝;从之。戊子,受册。
中书侍郎王琚为上所亲厚,群臣莫及。每进见,侍笑语,逮夜方出。或时休沐,往往遣中使召之。或言于上曰:「王琚权谲纵横之才,可与之定祸乱,难与之守承平。」上由是浸疏之。是月,命琚兼御史大夫,按行北边诸军。
十二月,庚寅,赦天下,改元。尚书左、右仆射为左、右丞相;中书省为紫微省;门下省为黄门省,侍中为监;雍州为京兆府,洛州为河南府,长史为尹,司马为少尹。
甲午,吐蕃遣其大臣来求和。
壬寅,以姚元之兼紫微令。元之避开元尊号,复名崇。
敕:「都督、刺史、都护将之官,皆引面辞毕,侧门取进止。」
姚崇即为相,紫微令张说惧,乃潜诣岐王申款。他日,崇对于便殿,行微蹇。上问:「有足疾乎?」对曰:「臣有腹心之疾,非足疾也。」上问其故。对曰:「岐王陛下爱弟,张说为辅臣,而密乘车入王家,恐为所误,故忧之。」癸丑,说左迁相州刺史。右仆射、同中书门下三品刘幽求亦罢为太子少保。甲寅,以黄门侍郎卢怀慎同紫微黄门平章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