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度辽将军皇甫规解官归安定,乡人有以货得雁门太守者,亦去职还家,书刺谒规,规卧不迎。既入而问:“卿前在郡食雁美乎?”有顷,又白王符在门,规素闻符名,乃惊遽而起,衣不及带,屣履出迎,援符手而还,与同坐,极欢。时人为之语曰:“徒见二千石,不如一逢掖。”言书生道义之为贵也。符竟不仕,终于家。
临泾在今镇原县,县治之北百数十步,有潜夫山,山上有亭曰思潜亭,山后有墓曰潜夫墓。余以躬养之暇,盖尝至其地,登其亭,访其事,悠然想见其为人,未尝不流连志之。
夫先生一布衣耳,而又丁汉室之衰,非有丰功伟烈,足以耀当时而垂后世也。而度辽一迎,荣流当代;昌黎一赞,名炳儒林,夫岂无所修为,而令人爱慕一至此欤?
甲戌夏,原人将刻其全论若干篇,祈序于余。余职列词馆,凡有关国家政治之大,人物风俗之美者,分宜修明而表章之,矧以斯论之镌,一事而三善备焉,敢以谫陋,而自诿不能欤?
我皇上崇儒重道,微显阐幽,使千百年久晦遗书,灿然复明于世,则文治之洽也。宰是邑者,能以劝农课士之暇,首举其乡之先达者以为多士法,则邑令之明也。邑士人能不吝其所有,急所先务,使先贤着作不至消蚀殆尽,则儒风之盛也。嗟呼!睹斯刻者,其必不以余三善之言为少谬矣。又宁至望古遥集,疑范史五篇为未备,昌黎一赞为虚文也哉!干隆甲戌赐进士出身翰林院庶吉士北地李方泰序
潜夫王先生,安定临泾人也。其本传载于后汉书,其论三十余篇,仅传其五,而其全编则见汉魏丛书。余向读其论,见其剀切详明,无所不备,未尝不掩卷太息,而想见夫潜之所以为潜也。
壬申冬,余筮仕镇原,阅邑乘,知镇原即古之临泾,署之北为潜夫山,山之原有潜夫墓,余以时陟其山,拜其墓,见其祠宇就倾,略为补葺。窃以先生之学,其在汉也,讵不足以博富贵?乃遯世无闷,遗佚长终,古人所以深叹于寂寞也。
岁甲戌,诸生出其全编,谋授梓人,余阅之,知其为丛书本也。其中阴陶、帝虎,所在过多,余孤陋寡闻,与文学刘君孟祥,各以所知,订其一二,其余一仍旧编,付之剞劂,凡三阅月而工竣。诸生快读其书,其亦有闻风兴起,好学立志者乎!祝其鲁堂周泰元
昔者吾友汪主事因可,绩学超奇,通心而敏,会萃旧刻,网罗佚闻,宏鬯雅言,审定文读,草创于嘉庆己巳、庚午间。时绍兰读礼家居,晨夕化我,耳剽绪言颇详。辛未服阕,握手河梁,方谆谆以盐铁论讬其校勘,答言绣就是书,续行属草,郑重而别,江关闲阔,忽忽者七八年。绍兰奉职无状,罢官归,而因可墓有宿草。键户省愆,故人长往,庭蒿门雀,不复闻空谷足音矣。
一日,陈子东为告以因可书久成,已为代谋剞劂,因视之书而属之叙。受而读之,窃悲因可丰于学,啬于年,又喜其能以书自延其年;东为爱因可,莫能助其年,而能行其书以延其年,诚可贵也。
它日遍读之,叹其解谬达恉,传信阙疑,博访通人,致精极覈,且能规节信之过而理董之,自称曰笺,宗郑申毛之义,意在斯乎!
惟采及刍言,是谓狐裘羔□。即如断讼篇“诛率 ”,公羊隐五年:“卫师入盛”,传:“君将不言率师,书其重者也。”何休注云:“分别之者,责元率。” 当时未举以相告。又如志氏姓篇“●”疑是“裴”,尚有风俗通“裴氏,伯益之后”,见后汉书桓帝纪注,亦未引证,则绍兰之疏略可知。
今索居多暇,温寻旧文,又得如干条,要皆諓说谰言,无裨百一,九原不作,质正莫由。
绍兰窃自惟质钝学荒,罕问扬雄奇字之亭,莫窥蔡邕异书之帐,又无西州漆简之授,徒讽南阁篆文之遗,深慕礼堂写定之勤,殊媿任城墨守之陋,是以瑟缩经年,不能下笔。东为敦迫不已,重其嗜古籍,竺故交,迺略书原委,附录鄙说于后,勉副盛心焉。嘉庆己卯秋七月王绍兰序
浮侈篇:“于弹外不可以御寇,内不足以禁鼠。” “于”当为“其”,太平御览兵部引作“其弹外不可御盗,内不足禁鼷鼠”。
“校饰车马,多畜奴婢。” 盐铁论散不足篇:“今富者连车列骑,骖贰辎軿。中者微舆短毂,烦尾掌蹄。夫一马伏枥,当中家六口之食,亡丁男一人之事。”又云:“今庶人富者,银黄华瑵,结绥韬杠。中者错镳涂采,珥靳飞軨。”又云:“今县官多畜奴婢,坐禀衣食,私作产业为奸利。百姓无斗筲之储,官奴累百金;黎民昏晨不释事,奴婢垂拱敖游也。”此车马奴婢浮侈之证。
元刻文字视程本为胜,边议、巫列、相列、梦列、释难诸篇,简编脱乱,不如程本,其务本、遏利、慎微、交际、明忠、本训、德化、志氏姓诸篇,各本脱乱并同。以意属读,得其端绪,因复是正文字,疏通事辞,依采经书,为之笺注。
谨案王氏精习经术,而达于当世之务。其言用人行政诸大端,皆按切时势,令今可行,不为卓绝诡激之论。其学折中孔子,而复涉猎于申、商刑名,韩子杂说,未为醇儒。然符以边隅一缝掖,闵俗陵替,发愤增叹,未能涉大庭与论议,以感动人主,又不得典司治民,以效其能,独蓄大道,托之空言,斯贾生所为太息,次公以之略观者已。
是本以元刻为据,其以别本及他书所引改补者,曰“旧作某,据某本某书改”,“旧脱某,据某本某书补”。其以己意改补者,止曰“旧作某”,“旧脱某” 。采获众说,各称名以别之。嘉庆十有九年岁在甲戌三月汪继培序
“稷●”见三式篇
“砥●”见德化篇
旧唐书经籍志子录儒家类:潜夫论十卷王符撰
唐书艺文志子录儒家类:王符潜夫论十卷
宋史艺文志子类儒家类:王符潜夫论十卷
崇文总目儒家类:潜夫论十卷王符撰
郡斋读书志子部儒家类:潜夫论十卷
右后汉王符撰。在和、安之世,耿介不同于俗,遂不得进,隐居着书二十余篇,以讥当时失得,不欲彰显其名,故号曰“潜夫”。范蔚宗取其忠贵、浮侈、实贡、爱日、述赦五篇,以为足以观见当时风俗,颇润益其文。后韩愈亦赞其述赦旨意甚明云。
中兴馆阁书目儒家:王符潜夫论十卷
直斋书录解题杂家类:潜夫论十卷汉安定王符节信撰
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儒家类:潜夫论十卷
汉王符撰符字节信,安定临泾人。后汉书本传称:“和、安之后,世务游宦,当涂者更相荐引,而符独耿介不同于俗,以此遂不得升进,志意蕴愤,乃隐居着书二十余篇,以议当时得失,不欲章显其名,故号曰潜夫论。”
今本凡三十五篇,合叙录为三十六篇,盖犹旧本。卷首赞学一篇,论励志勤修之旨;卷末五德志篇,述帝王之世次;志氏姓篇,考谱牒之源流;其中卜列、相列、梦列三篇,亦皆杂论方技,不尽指陈时政。范氏所云,举其着书大旨尔。
符生卒年月不可考。本传之末,载度辽将军皇甫规解官归里,符往谒见事。规解官归里,据本传在延熹五年,则符之着书在桓帝时,故所说多切汉末弊政。惟桓帝时,皇甫规、段颎、张奂诸人屡与羌战,而其救边、边议二篇乃以避寇为憾,殆以安帝永初五年尝徙安定、北地郡,顺帝永建四年始还旧地,至永和六年又内徙,符安定人,故就其一乡言之耶?然其谓“失凉州则三辅为边,三辅内入则宏农为边,宏农内入则洛阳为边,推此以相况,虽尽东海犹有边”,则灼然明论,足为轻弃边地之炯鉴也。
范氏录其忠贵、浮侈、实贡、爱日、述赦五篇入本传,而字句与今本多不同,晁公武读书志谓其有所损益,理或然欤?
范氏以符与王充、仲长统同传,韩愈因作后汉三贤赞。今以三家之书相较,符书洞悉政体似昌言,而明切过之;辨别是非似论衡,而醇正过之,前史列之儒家,斯为不愧。惟贤难篇中,称邓通吮痈为忠于文帝,又称其欲昭景帝之孝反以结怨,则纰谬最甚,是其发愤着书,立言矫激之过,亦不必曲为之讳矣。
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子部儒家类:潜夫论十卷
汉王符撰。凡三十五篇,又叙录一篇。符遭逢乱世,以耿介忤俗,发愤着书。然明达治体,所敷陈多切中得失,非迂儒矫激务为高论之比也。
郑堂读书记子部儒家类:潜夫论十卷汉魏丛书本
汉王符撰。符字节信,安定临泾人。四库全书着录,隋志、新、旧唐志、崇文目、读书志、通考、宋志俱载之。晁氏称其“在和、安之世,耿介不同于俗,遂不得进,隐居着书三十六篇,以讥当时失得,不欲彰显其名,故号曰“潜夫”。范蔚宗取其忠贵、浮侈、实贡、爱日、述赦五篇,以为足以观见当时风俗,颇润益其文。后韩愈亦赞其述赦旨意甚明云。”今案末卷叙录,自赞学以迄志氏姓,本三十五篇,称三十六篇者,连叙录在内也。以其本传考之,节信之着书,当在桓帝之世。虽以耿介忤时,发愤着书,然明达治体,所敷陈多切中汉末弊政,非迂儒矫激务为高论比也。所以蔚宗作传,并录入忠贵以下五篇,与王充、仲长统传合为一卷,而统论之,亦取其皆以着书名世耳。其实是书兼有论衡、昌言之长,故唐、宋人着录皆列之儒家云。
郑堂读书记补逸子部儒家类:潜夫论笺十卷湖海楼丛书本
国朝汪继培笺。仕履见史部正史类 苏潭绩学渊博,考证极精,尝笺释盐铁、潜夫二论,陈东为春称其“钩稽乙注,眇极茧丝”。惜年未中寿而没。其盐铁论笺未有成书,此编亦仅初稿,未经厘订,然引证详覈,深得旨趣。又所据者,为元时白虎通德论、风俗通义及此书合刊本,参校程荣、何镗诸本,及他书所引,或改补,或存疑,俱详注于下,真善本也。其前自序,作于嘉庆甲戌,至己卯秋,东为得其遗书,属王晚闻绍兰审定而付之梓。晚闻为序,并以编中所未及者,条列百余条,系所作序后,以为之补焉。(汪继培,清萧山汪辉祖子,字因可,号苏潭,嘉庆乙丑进士,官吏部主事。所校列子亦精,并在湖海楼丛书中。王绍兰,字畹馨,号南陔,又王宗炎,字以除,号晚闻居士,皆萧山人。此以晚闻为绍兰号,误。铎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