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(第三十六回-第四十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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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卷(第三十六回-第四十回)


第三十六回  指路强徒来报德 投亲美女且安身

  话说柏玉霜主仆二人,走到江边没得路径,正在惊慌。猛抬头,见火光照耀。远远有三四十人赶将下来,高声叫道:“你两个狗男女,往哪里走?”柏玉霜叫苦道:“前无去路,后有追兵,如何是好?不如寻个自尽罢。”秋红道:“小姐莫要着急,我们且在这芦花丛中,顺着江边走去,倘若遇着船来,就有救了。”柏玉霜见说,只得在芦苇丛中顺江边乱走。走无多路,后面人声渐近了,主仆二人慌做一团。

  忽见芦苇边呀的一声,摇出一只小小船来。秋红忙叫道:“艄公,快将船摇拢来,渡我二人过去。”那船家抬头一看,见是两个后生,背着行李。那船家问道:“你们是哪里来的,半夜三更在此唤渡?”柏玉霜道:“我们是被强盗赶下来的,万望艄公渡我们过去,我多把些船钱与你。”艄公笑了一声,就把船荡到岸边。先扶柏玉霜上了船,然后来扶秋红。秋红将行李递与艄公,艄公接在手中只一试,先送进舱中,然后来扶秋红上了船。船家撑开了船,飘飘荡荡,荡到江中。

  那江边一声唿哨,岸上三十多人,已赶到面前来了。王氏弟兄赶到江边,看见一只小船渡了人去。王宸大怒,高声喝道:“是哪个大胆的艄公,敢渡了我的人过去?快快送上岸来。”柏玉霜在船上,战战兢兢地向船家说道:“求艄公千万不要拢岸,救我二人性命,明早定当重谢。”艄公说道:“晓得,你不要作声。”摇着船只顾走。柏玉霜向秋红说道:“难得这位艄公,救我二人性命。”那船离岸有一箭多远,岸上王氏兄弟作急,见艄公不理他,一齐大怒,骂道:“我把你这狗男女,你不拢岸来,我叫你明日认得老爷便了。”艄公冷笑一声说,道:“我偏不靠岸,看你们怎样老爷。”王宸听得声音,忙叫道:“你莫不是洪大哥么?”那艄公回道:“然也。”王宸说道:“你是洪大哥,可认得我了?”那艄公回道:“我又不瞎眼,如何不认得!”王宸道:“既认得我,为何不拢岸来?”艄公回道:“他是我的衣食父母,如何叫我送上来与你?自古道:‘生意头上有火。”今日得罪你,只好再来陪个礼罢。”王宸大叫道:“洪大哥,你就这般无情?”艄公说道:“王兄弟,不是我无情,只因我这两日赌钱输了,连一文也没有得用。出来寻些买卖,恰恰撞着这一头好生意,正好救救急。我怎肯把就口的馒头,送与你吃!”

  王宸道:“不是这等讲,这两个撮鸟,在瓜州镇上气得我苦了,我才连夜赶来出这口气。我如今不要东西,你只把两个人与我罢。”艄公说道:“既是这等说,不劳贤弟费事,我代你出气就是了。”说罢,将橹一摇,摇开去了。这王氏弟兄见追赶不得,另自想法去了。

  且言柏玉霜同秋红,在舱内听得他们说话有因,句句藏着凶机,吓得呆了。柏玉霜道:“听他话因,此处又是凶多吉少。”秋红道:“既已如此,只得由天罢了。”玉霜想起前后根由,不觉一阵心酸,扑簌簌泪如雨下,乃口占一绝道:

  一日长江远,思亲万里遥。

  红颜多命薄,生死系波涛。

  艄公听得舱中吟诗,他也吟起诗来:

  老爷生来本姓洪,不爱交游只爱铜。

  杀却肥商劫了宝,尸首抛在大江中。

  柏玉霜同秋红听了,只是暗暗叫苦,忽见艄公扣住橹,走进舱来,喝道:“你二人还是要整的,还是要破的?”柏玉霜吓得不敢开言。秋红道:“艄公休要取笑。”艄公大瞪着眼,掣出一口明晃晃的板刀来,喝道:“我老爷同你取笑么?秋红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爷爷,怎么叫做整的,怎么叫做破的?”艄公圆睁怪眼,说道:“要整的,你们自己脱得精光,跳下江去,叫做整的,若要破的,只须老爷一刀一个,剁下江去,这便唤做破的。我老爷一生为人慈悲,这两条路,随你二人拣哪一条路儿便了。”

  柏玉霜同秋红魂不附体,一齐跪下哀,告道:“大王爷爷在上,可怜我们是落难之人,要求大王爷爷饶命。”那艄公喝道:“少要多言,我老爷有名的,叫做狗脸洪爷爷,只要钱,连娘舅都认不得的。你们好好地商议商议,还是去哪一条路。”柏玉霜同秋红一齐哭道:“大王爷爷,求你开一条生路,饶了我们的性命,我情愿把衣服行囊、盘费银两都送与大王,只求大王送我们过了江,就感恩不尽了。”艄公冷笑道:“你这两个撮鸟,在家中穿绸着缎,快活得很哩,我老爷到哪里寻你?今日撞在我手中,放着干净事不做,倒送你们过江,留你两个祸根,后来好寻我老爷淘气?快快自己脱下衣衫,跳下江去,省得我老爷动手。”

  柏玉霜见势已至此,料难活命,乃仰天叹道:“我柏玉霜死也罢了,只是我那罗焜,久后若还伸冤报仇,那时见我死了,岂不要同我爹爹淘气。”说罢,泪如雨下。

  那艄公,听得“罗焜”二字,又喝问道:“你方才说什么‘罗焜’,是哪个罗焜?”柏玉霜回道:“我说的是长安越国公的二公子罗焜。”那艄公说道:“莫不是被沈谦陷害问成反叛的罗元帅的二公子玉面虎罗焜么?”柏玉霜回道:“正是。”艄公问道:“你认得他么?”柏玉霜说道:“他是我的妹夫,如何认不得,我因他的事情,才往镇江去的。”艄公听得此言,哈哈大笑道:“我的爷爷,你为何不早说,险些儿叫俺害了恩公的亲眷,那时,俺若见了二公子,怎生去见他?”说罢,向前陪礼道:“二位休要见怪,少要惊慌,那罗二公子是俺旧时的恩主,不知客官尊姓大名,可知罗公子近日的消息?”

  柏玉霜听得此言,心中大喜,忙回道:“小生姓柏,名玉霜,到镇江投亲,也是要寻访他的消息,不知艄公尊姓大名,也要请教。”那艄公说道:“俺姓洪名恩,弟兄两个都能留在水中日行百里,因此人替俺兄弟两个起了两个绰号:俺叫做镇海龙洪恩,兄弟叫出海蛟洪惠。昔日同那焦面鬼的王宗上长安,到罗大人的辕门上做守备官儿,同两位公子相好。后来因误了公事,问成斩罪,多蒙二公子再三讨情,救了俺二人的性命。革职回来,又蒙二公子赠了俺们的盘费马匹。来家数载,几番要进京去看他。不想他被人陷害,弄出这一场大祸。急得俺们好苦,又不知公子落在何处,好不焦躁。”

  柏玉霜道:“原来如此,失敬了。”洪恩道:“既是柏相公到镇江,俺兄弟洪惠,现在镇江参府李爷营下做头目,烦相公顺便带封家信,叫他来家走走。”柏玉霜道:“参将李公莫不是丹徒县的李文宾么?”洪恩道:“正是。”柏玉霜道:“我正去投他,他是我的母舅。”洪恩道:“这等讲来,他的公子小温侯李定,是令表兄了。”柏玉霜回道:“正是家表兄。”洪恩大喜,说道:“如此,是俺的主人了。方才多多得罪,万勿记怀。”柏玉霜道:“岂敢,岂敢。”洪恩道:“请相公到舍间草榻一宵,明日再过江罢。”摇起橹来,回头就荡。荡不多远,猛听得一声哨子,上头流来了四只快船。船上有十数个人,手执火把刀枪,大叫:“来船留下买路钱来再走!”柏玉霜同秋红大惊,在火光之下看时,来船早到面前。见船头上一人,手执一柄钢叉,正是那短命鬼王宸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三十七回  粉金刚云南上路 瘟元帅塞北传书

  话说柏玉霜见王氏弟兄驾船赶来,好生着急,忙叫:“洪大哥,救我!”洪恩说道:“你们不要害怕,俺去会他。”说罢,拿着根竹篙,跳上船头,说道:“王兄弟,想是来追我们的么?”王宸见是洪恩,站在船头,忙望他舱里一看,见柏玉霜同秋红仍然在内,心中暗暗地欢喜。说道:“洪大哥,我不是来追赶你的。自古道:‘狡兔儿不吃窝边草。’你我非是一日之交,你如今接了我这口食去,也罢了。我如今同你商议,他一毫东西我也不要,你只把两个人交与我如何?”洪恩说道:“叫你家大哥来,俺交人与你便了。”王宸大喜,用手指道:“那边船上,不是我家老大?”

  洪恩向那边上高声叫道:“大兄弟,过来说话。”王宗道:“大哥,有何吩咐?”洪恩道:“你我二人,平日天天思念罗恩公,谁知今日,险些儿害了罗恩公的舅子,你还不知道哩!”王宗大惊,道:“罗公子的舅子?在哪里?”洪恩道:“你们追赶的二人正是,现在我船上坐着。你们快快过来陪礼。”

  王氏弟兄听了此言,呆了半晌,道:“真正惭愧。”忙丢了手中的器械,一齐跳过船来,向着柏玉霜就拜,说道:“适才愚兄弟们无知,多多冒犯,望乞恕罪!”慌得柏玉霜连忙还礼,说道:“诸位好汉请起,多蒙不杀,就够了。”那王氏弟兄三人,十分惭愧,吩咐那来的四只船都回去,遂同在柏玉霜船上谈心。洪恩将柏玉霜的来历,告诉了一遍。三人大喜,说道:“原来是罗公子的至亲,真正得罪了。”柏玉霜说道:“既蒙诸位英雄如此盛意,还求诸位看小生的薄面,一发将那卖拳的史忠放了罢。”王宸笑道:“还吊在我家里呢。请公子到舍下歇两天,我们放他便了。”柏玉霜说道:“既蒙见爱,就是一样,小生不敢造府。”王宸道:“岂有空过之理。”洪恩道:“今日夜深了,明日俺送相公过江也不迟,俺也要会会兄弟去。”柏玉霜道:“只是打搅不便。”众人道:“相公何必过谦,尊驾光降敝地,有幸多矣。”

  当下洪恩摇着橹,不一时,早到王家庄上。一起人上了岸,王宸代秋红背着行李,洪恩扣了船,一同到庄上,又请王太公见了礼。树上放下了史忠,都到草厅,大家都行了礼,推柏玉霜首座。那王宗吩咐杀鸡宰鹅,大摆筵席,款待柏玉霜。一共是五位英雄,连小姐共是六位。秋红自有老家人在厢房款待酒饭。一时酒完席散,请柏玉霜主仆安寝,又拿铺盖,请洪恩同史忠歇了。一夜无话。

  次日清晨,柏玉霜就要作别过江。王氏兄弟哪里肯放,抵死留住,又过了一日。到了第三日上,柏玉霜又要过江,王宗无奈,只得治酒送行。又备了些程仪,先送上船去了。随后,史忠将自己的行李,并柏玉霜的行李一同背了。那王氏弟兄同王太公,一直送到江边,上了船方才作别,各自回家。

  且言柏玉霜上了船。洪恩扯起篷来,不一时早过了江。洪恩寻个相熟的人,托他照应了船,雇了轿子抬了柏玉霜,叫脚子挑了行李物件,同史忠、秋红弃舟登岸,进了城门。到了丹徒县门口,问到李府,正遇着洪惠,弟兄们大喜。说了备细,洪惠进去通报。不一时,中门内出来了一个:头戴点翠紫金冠,身穿大红绣花袍,腰系五色鸾带,脚登厚底乌靴,年约二旬,十分雄壮。抬头将小姐一看,暗想道:“我只有一个表妹,名唤玉霜,已许了罗府。怎么又有这位表弟?想是复娶侯氏所生的。”遂上前行礼,说道:“不知贤弟远来,有失迎接。”二人谦逊了一会,同到后堂去了。秋红查了行李物件,也自进去了。轿夫、脚子,是李府的人打发了脚钱回去了;那史忠、洪恩,自有洪惠在外面款待。

  且言柏主霜同李定走到后堂,来见老太太。老太太一见柏玉霜人物秀丽,心中正要动问时,柏玉霜早已走到跟前,双膝跪下,放声大哭道:“舅母大人在上,外甥女柏玉霜叩见。”李太太见此光景,不觉大惊,忙近前一把扶起,哭道:“我儿,自从你母亲去世,七八年来也没有见你。因你舅舅在外为官,近又升在宿州,东奔西走,两下里都断了音信。上年你舅舅在长安,回来说你已许配了罗宅,我甚是欢喜。今年春上听得罗府被害,我好不为你烦恼,正要着人去讨信。我儿,你为何这般模样到此?必有原故。你不要悲伤,将你近日的事,细细讲来,不要苦坏了身子。”说罢,双手扶起小姐,坐在旁边,叫丫鬟取茶上来。

  柏玉霜小姐收泪坐下,将侯登如何调戏,如何凌逼,如何到松林寻死,如何龙标相救,如何又遇侯登,如何秋红来访,如何女扮男装,如何一同上路,如何瓜州闯祸,如何夜遇洪恩,从头至尾,说了一遍。李氏母子好不伤心。一面引小姐进房,改换衣装,一面收拾后面望英楼,与小姐居住,一面治酒接风,一面请进史忠、洪恩、洪惠入内,见过太太,又见过李定。李定说道:“舍亲多蒙照应。”洪恩说道:“多有冒犯,望乞恕罪。”

  且言柏玉霜改了装,轻移莲步,走出来,谢道:“昨日多蒙洪伯伯相救,奴家叩谢了。”那洪恩大惊,不敢作声,也叩下头去。回头问李定道:“这、这、这是、是柏公子,因何却是、是位千金?”李定笑道:“这便是罗公子的夫人柏氏小姐,就是小弟的表妹,同继母不和,所以男装至此,不想在江口欣逢足下。”洪恩同史忠,一齐大惊,说道:“原来如此,就是罗公子的夫人,好一位奇异的小姐,难得,难得!俺们无知,真正得罪了。”柏玉霜见礼之后,自往里面去了。

  李定吩咐家人,大排筵度,款待三位英雄。洪惠是他的头目,本不该坐,是李定再三扯他坐下,说道:“在太爷面前分个尊卑,你我论什么高下?”又道:“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,只要你我义气相投就是了。”洪氏弟兄同史忠,见李定为人豪爽,十分感激。只得一同坐下,欢呼畅饮,谈些兵法弓马,讲些韬略武艺。只饮到夕阳西下,月色衔山,洪恩等才起身告退。李定哪里肯放,一把抓住,说道:“既是我们有缘相会,岂可就此去了。在我舍下多住几天,方能放你们回去。我还要过江去,拜那王氏弟兄。”洪恩说道:“俺放船来接大爷便了。”二人见李定真心相留,只得依言坐下。又饮了一会,李定说:“哑酒无趣,叫家人取我的方天戟来,待我使一路,与众位劝酒。”三人大喜,道:“请教。”不一刻,家人取了戟来,李定接在手中,丢开门路。只见梨花遍体,瑞雪满身,真正名不虚传,果是温侯再世。

  三人看了,齐声喝采道:“好戟!好戟!”李定使完了八十一般的解数,放下戟来,上席重饮了一会。众人说道:“‘温侯’一字,名称其实了。”又痛饮了一会,尽醉而散,各自安歇。住了数天,洪恩要回瓜州,史忠要上长安,都来作别。李定只得治酒相送。柏玉霜又写了书信,封了三十两银子,托史忠到长安,访罗家的消息。史忠接了书信银两,再三称谢,同洪恩辞了李定。李定送了一程,两下分手,各自去了。柏玉霜此在镇江住在李府,不表。

  把话分开,另言一处。且言那粉脸金刚罗灿,自从在长安别了兄弟罗焜,同小郎君章琪作伴,往云南进发。晓行夜宿,涉水登山。行无半月,只见各处挂榜追拿,十分紧急。罗灿心生一计,反回头走川陕,绕路上云南,故此耽搁日子。走了三个多月,将到贵州地界,地名叫做王家堡。那一带都是高山峻岭,怪石奇峰,四面无人。罗灿只顾走路,渐渐日落西山,并无宿店,只得走了一夜。到天明时分,走倦了,见路旁有一座古庙,二人进庙一看,并无人烟,章琪道:“且上殿歇歇再走。”二人走上殿来,只见神柜下一个小布包袱。罗灿拾起来,打开一看,里面有两贯铜钱,一封书信,上写道:“罗灿长兄开启。”罗灿大惊道:“这是俺兄弟的踪迹,因何得到此处?”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三十八回  贵州府罗灿投亲 定海关马瑶寄信

  话说罗灿看见这封书是兄弟罗焜写的,好不悲伤,说道:“自从在长安与兄弟分别之后,至今也没有会面。不知俺兄弟,近日身居何处,好歹如何?却将这封书信遗在此地,叫人好不痛苦。”忙拆开一看,上写道:

  愚弟罗焜再拜书奉长兄大人:自从长安别后,刻刻悲想家门不幸,使我父子兄弟离散,伤如之何!弟自上路以来,染病登州,多蒙鲁国公程老伯延医调治,方能痊好。今过鹅头镇,遇赵姓名胜者,亦到贵州投马大人标下探亲,故托彼顺便寄音。书字到,望速取救兵,向边关救父,早早申冤为要。弟在淮安立侯。切切!

  罗灿看罢书信,不觉一阵心酸,目中流泪,说道:“不想兄弟别后,又生出病来,又亏程老伯调养。想他目下已到淮安,只等俺的信了。他哪里知道,我绕路而走,耽误了许多日子,他岂不等着了急?”章琪道:“事已如此,且收了书信,收拾走路罢。”罗灿仍将书子放在身边,将他的蓝包袱带了。去取些干粮吃了,章琪背了行李,出了古庙。

  主仆二人上路,正是日光初上的时候,那条山路并无人行。二人走有半里之遥,只见对面来了一条大汉,面如蓝靛,发似朱砂,两道浓眉,一双怪眼,大步跑来,走得气喘吁吁,满头是汗,将罗灿上下一望。罗灿见那汉只顾望他,来得古怪,自己留神想道:“这人好生奇怪,只是相俺怎的?”也就走了。不想那汉望了一望,放步就跑。罗灿留意看他,只见那汉跑进古庙,不一刻又赶回来,见他形色怆惶,十分着急的样子。赶到背后,见章琪行李上,扣的个小蓝布包袱,口中大叫道:“那挑行李的,为何将俺寄在庙里的小包袱偷了来?往哪里去?”

  章琪听得一个“偷”字,心中大怒,骂道:“你这瞎眼,谁偷你的包袱,却来问你老爷讨死?”那汉听了,急得青脸转红,钢须倒竖,更不答话,跳过来便夺包袱。章琪大怒,丢下行李来打那汉。那汉咆哮如雷,伸开一双蓝手,劈面交还,打在一处。罗灿见章琪同那汉斗了一会儿,那汉两个拳头似的斗一般,浑身乱滚,骁勇非凡,罗灿暗暗称赞。章琪身小力薄,渐渐敌不住了。罗灿抢一步,朝中间一格,喝声“住手”,早将二人分开。那汉奔罗灿就打,罗灿手快,一把按住那汉的拳头,往右边一削,乘势一飞腿,将那大汉踢了个筋斗。那汉爬起来,又要打,罗灿喝声“住手”,说道:“你这人好生撒野!平白地赖人做贼,是何道理?”那汉发急,说道:“这条路上无人行走,就是你二人过去的,我那包袱,是方才歇脚遗失在庙里,分明是你拿来扣在行李上,倒说我来赖你。”

  罗灿道:“我且问你,你包袱内有甚么银钱宝贝,这等着急?”那汉道:“银钱宝贝值甚么大紧!只因俺有一位朋友,有封要紧的书子在内,却是遗失不得的。”罗灿暗暗点头,说道:“你这人好没分晓,既是朋友有要紧的书信在内,就该收好了,不可遗失才是。既是一时遗失,被俺得了,俺又不是偷得你的,你也该好好来要,为何动手就打?俺在长安城中,天下英雄,也不知会过多少。你既要打,俺和你写下一个合同来,打死了不要偿命,才算好汉。”

  那汉见罗灿相貌魁伟,猛然想起昔日罗焜的言词,说过罗灿的容貌生得身长九尺,虎目龙眉。今看此人的身体,倒也差不多,莫非就是他?只得向前陪礼,说道:“非是在下粗莽,只因俺着急,一时多有得罪,求客官还了俺的包袱,就感谢不尽。”罗灿见那汉来陪小心,便问道:“你与此人有甚关系?为何替他送书?这书又是寄与何人的?”那汉见问,心中想道:“此处并无人烟,说出来,料也不妨事。”便道:“客官,俺这朋友难瞒哩!谅你既走江湖,也该闻他名号。他不是别人,就是那越国公罗成的元孙、敕封镇守边关大元帅罗增的二公子,绰号玉面虎的便是。只因他家被奸臣陷害,他往淮安柏府勾兵去了,特着俺寄信到云南定国公马大人麾下,寻他大哥粉脸金刚罗灿,一同勾兵到边廷救父。你道这封书可是要紧的?这个人可是天下闻名的?”章琪在旁边听了,暗暗地好笑。罗灿又问那汉道:“足下莫非是赵胜么?”那汉道:“客官因何知道在下的名字?”罗灿哈哈大笑,道:“真乃是‘有缘千里来相会,无缘对面不相逢’。你要问那粉脸金刚的罗灿,在下就是。”那汉大惊,相了一相,翻身便拜,说道:“罗爷爷,你早些说,也叫俺赵胜早些欢喜。”罗灿忙答礼,伸手扶起,说道:“壮士少礼。”赵胜又与章琪见礼,三人一同坐下。

  罗灿问道:“你在哪里会见我家舍弟的?”赵胜遂将在鹅头镇得病,妻子孙翠娥同黄金印相打,多蒙罗焜周济的话,细细地述了一遍。罗灿道:“原来如此。赵大嫂今在哪里?”赵胜道:“因俺回来找书,她在前面树林下等俺。”罗灿道:“既如此,俺们一同走路罢。”

  当下三个人收拾行李上路。行不多远,恰好遇见孙翠娥。赵胜说了备细,孙翠娥大喜,忙过来见了礼。四个英雄一路作伴同行,十分得意。

  走了数日,那日到贵州府。进了城,找到马公爷的辕门,正是午牌时分。罗灿不敢用往,怕人知道,只写了一封密书,叫赵胜到宅门上报。进去不多一刻,只见出来了两个中军官,口中说道:“公子有请,书房相见。”当下罗灿同章琪进内衙去了,赵胜夫妻也去投亲眷去了。

  原来,马公爷奉旨到定海关看兵去了,只有公子在衙。原来马爷生了一男一女:小姐名唤马金锭,虽然是位绣阁佳人,却晓得兵机战略;公子名唤马瑶,生得身长九尺,骁勇非凡,人都叫他做九头狮子。

  当时罗灿进了内衙,公子马瑶忙来迎接,道:“妹夫请了。”罗灿道:“舅兄请了。”二人见过礼,一同到后堂,来见夫人。夫人见了女婿,悲喜交集。罗灿拜罢,夫人哭问道:“自从闻你家凶信,老身甚是悲苦,你岳父在外,又不得到长安救你。只道你也遭刑,谁知黄天有眼,得到此处。”罗灿遂将以上的话,诉了一遍。夫人道:“原来如此。章琪倒是个义仆了,快叫他来与我看看。”罗灿忙叫章琪,来叩见太太。太太大喜,叫他在书房里歇息。

  当时马瑶吩咐摆酒接风,细谈委曲,到二鼓各各安歇。

  次日清晨,罗灿同马瑶商议调兵救匀。马瑶道:“兵马现成,只是要等家父回来,才能调取。”罗灿道:“舍弟在淮安立等,怎能守得?岳父回来,岂不误了时刻?”马瑶一想,说道:“有了,俺有名家将,叫飞毛腿王俊,一日能行五百里。只有令他连夜到边关,去请家父回来便了。”罗灿大喜道:“如此甚妙!”

  当下马瑶写了书信,唤王俊入内,吩咐道:“你快快回家,收拾干粮行李,就要到定海关去哩。”王俊领命。罗灿也写了一封书子,唤赵胜进来,吩咐道:“你夫妻在此,终无出头日子,你可速到淮安柏府,叫俺兄弟勾齐了兵,候信要紧。”赵胜领了书信,同妻小去了。这里王俊收拾停当,领了书信,别了马瑶、罗灿,也连夜飞奔定海关去了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三十九回  圣天子二信奸臣 众公爷一齐问罪

  话说赵胜夫妻自此到淮安府,找到柏府,不遇罗焜,一场扫兴,自回镇江丹徒去了。后在李府遇见了柏玉霜,大闹了米府。此是后话,按下不表。

  且言王俊领了书信,出了贵州,放开了飞毛腿的本领,真如天边的鹰隼、地下的龙驹,不到五日,已至定海关。正值马爷在关下操兵。这定海关,是西南上一座要紧的口子,共有二十四个营头。马爷在那里开操,看了十二营的人马,还有一半未看。

  当日,操罢回营,王俊上帐参见,呈上家书。马爷展开一看,不觉大惊:“原来是女婿罗灿前来请兵。罗亲翁虽是冤枉,理宜发兵去救,只是未曾请旨,怎敢兴兵?也罢,待老夫在此选二千铁骑,取几名勇将,备了队伍,回去商议,我再写表请旨平关便了。”主意已定,忙取文房四宝写了回书,唤王俊上帐,吩咐道:“你回去,可令公子将本营的军兵、府中的家将,速速点齐;连夜操演精熟,将盔甲、马匹、器械备办现成。等我操完了关下的人马,即日回来,就要请旨施行。”王俊听了,满心欢喜,道:“日后边关打仗,俺王俊也当交锋,倘可得了功劳,也就有出头之日了。”领了回书,别了马爷,如飞而去。

  不表王俊回来,且言马爷打发王俊回去之后,次日五更,放炮开营。早有那些总兵、参将、都司、游击、守备等官,一个个顶盔贯甲,结束齐整,到辕门伺候马爷升帐。参见已毕,分立两旁。马爷传令,将十二营的兵马,分作六天,每日看两营的人马,都要弓马驯熟,盔甲鲜明,如违令者,定按军法。

  一声令下,谁敢不遵,辕门外只见剑戟森列,旌旗耀日。一声炮响,人马都到教场伺候,马爷坐了演武厅。三声炮响,鼓角齐鸣,那些大小兵丁,一个个争强赌胜。怎见得威武,有诗为证:

  九重日月照旌旗,阃外专征节钺齐。

  麾下纠桓分虎豹,坛前掌握闪虹霓。

  话说那马爷,将两营的人马阅过,凡有勇健的军兵,都另外上了号簿,预备关上对敌。按下不表。

  且言那江南总督沈廷华,自从得了淮安府和守备的银子,遂将那锦亭衙被杀和那反叛罗焜被鸡爪山的强盗劫了法场、抢去罗焜,伤了兵马,劫了府库钱粮的话,细细的做下文书,封了家信。又将罗焜遗下的盔甲兵器,拿箱子封了,点了两名将官、八个承差,带了文书赃证,星夜动身上长安。先到沈太师府中投了书信,书内之言,不过是臧知府求他开活的话,并求转奏,速传圣旨,追获羽党,安靖地方的事。

  却好沈谦朝罢回府,家人呈上书信。沈太师看了来书,惊道:“原来罗焜逃到淮安,弄出这些祸来。我在长安,哪里知道。”又将罗焜的盔甲兵器打开一看,果是“鲁国公程府”的字号。想道:“我想程凤虽然告老多年,朝廷一样仍有他的俸禄。他昔日同朝的那一班武将、世袭的公侯,都是相好的。一定是他念昔日的交情,隐匿罗焜在家,私通柏府,要与老夫作对。况且罗焜骁勇非凡,更兼结连鸡爪山的草寇,如鱼得水。倘若再过两年,养成锐气,怎生治他?再者,京都内这些世袭的公爷,都是他的亲眷朋友,倘日后里应外合,杀上长安,那时老夫就完了。老夫原因天子懦弱,凡事依仗老夫,老夫欲退了这些忠良,将来图谋大业。谁知罗家这两个小冤家,在外聚了人马。众家爵主,又在内做了心腹。看来大事难成,还要反受其害。”想了一想。道:“有了,先下手的为强。我想罗增的亲眷,在京的就是秦双,在外的就是马成龙、程凤,我如今就借罗焜遗下的程凤的盔甲宝剑为名,会同六部九卿上他一本。就说罗氏弟兄在外招军买马,意欲谋反。前日刺杀锦亭衙,攻打淮安府,抢钱粮,劫法场,杀官兵,都是马成龙、程凤的指使,秦双的线索。如此一本,不怕不一网打尽。”

  主意定了,吩咐差官在外厢伺候,随命两个得力的中军,连夜传请六部九卿。头一部是吏部大堂米顺,是沈谦的妹丈;第二位兵部尚书钱来,是沈谦的表弟;户部尚书吴林,刑部尚书吴法,工部尚书雍傩,都是沈谦的门生;通政司谢恩是沈廷芳的舅子,九卿等官都是沈谦的门下;只有礼部尚书李逢春,是世袭卫国公李靖之后。这老爷为人多智多谋,暗地里与各位公爷交好,明地里却同沈谦十分亲厚。故此沈谦倒同李逢春常常杯酒往还,十分相得。

  当下李爷同各位大人,一齐来到相府。参见毕,分宾主坐下。沈谦道:“今日请各位大人者,只因反叛罗焜结连鸡爪山,程、马等各位公爷兴兵造反。现今打破淮安,伤了无数的官兵,劫了数万的钱粮,甚是猖狂。现今江南总督沈廷华申文告急,特请诸公商议此事。”

  众官大惊,忙将沈廷华的来文一看。吏部米顺说道:“此事不难。太师可传文到江南总督令侄那里去,叫他传令山东各州府县,严加缉获。卑职也传文到镇江将军舍弟那里去,叫他发一支人马,到鸡爪山捉拿罗焜,扫荡贼众就是了。”兵部钱来说道:“不是这等说,罗焜造反,非是他一人。他家乃是开国元勋,天下都有他的门生故吏;更兼朝内这些公爷,都是他的亲眷朋友。为今这计,先将在京的各位公爷拿了,然后再将云南马府、山东程府一同拿问进京。先去了他的羽党,那时点一员上将,协同镇江米将军,两下合兵到鸡爪山征剿,就容易了。”沈谦喜道:“钱大人所言,正合老夫之意。只是明日早朝,请诸公同老夫一同启奏才好。”众官说道:“愿听太师的钧旨。”

  此时把个李逢春吓得魂不附体,暗想道:“明早一本,岂不害了众人的性命?左思右想,惟有缓兵之计。暗叫各位公爷自己想法便了。”主意已定,忙向众人说道:“我想,各位公爷都有兵权在手,明日早朝启奏,恐激出事来,反为不美。不若明晚密奏,似为妥当。”沈谦道:“李兄言之有理,我们竟是晚间密奏便了。”当下众官起身各散。

  且言李逢春回府,已是黄昏时分,进了书房,写了四、五封密书,差几名心腹家人,悄悄地吩咐道:“你们可速到各位公爷家去,说我拜上,叫各位公爷收拾要紧。”家人领命,飞奔送信去了。

  次日五鼓,天子临轩。沈太师做了本章,带了江南总督的奏折文书,并六部官员,都在朝房里会了话。将本章交与通政司收了,单等晚朝启奏。早朝一罢,天子回宫,各人都在通政司衙门伺候。将到了黄昏时分,那通政司同黄门官,将沈谦等奏章一齐捧至内殿,早有司礼监呈上。天子一看,龙心大怒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四十回  长安城夜走秦环 登州府激反程珮

  话说天子见了阁部的本章,并江南总督沈廷华的奏章、淮安府的文书、罗焜的衣甲,龙心大怒,问内监道:“各官何在?”内监奏道:“都在通政司衙门内候旨。”天子传旨说道:“快宣各官,就此见驾。”内监领旨,引沈太师和六位部堂、通政司共八位大臣,一齐来到内殿,俯伏丹墀。

  天子传旨,赐锦墩坐下,各官谢恩。天子向沈谦说道:“只因去岁罗增谋反,降下番邦,到今未曾下复。朕念罗门昔日功劳,免了九族全诛之罪,只拿他一家正了法。谁知逆子罗焜逃到山东,结连程家父子,大反淮安,劫了朕的府库。朕欲点兵,急获程、罗二贼治罪。卿等谁去走遭?”沈谦奏道:“罗焜昔日逃走,天下行文拿了半年,并无踪迹。皆因罗氏羽党众多,天下皆有藏身之所,所以难获。为今之计,要拿罗焜,却费力了。”天子道:“据卿所奏,难道就罢了不成?”沈谦道:“求万岁依臣所奏,要拿罗焜,就容易了。”天子道:“卿有何策,快快奏来,朕自准你。”

  沈谦奏道:“罗氏弟兄如此猖狂,皆因仗着他父亲昔日在朝和那一班首尾相顾亲朋的势,故尔如此。为今之计,万岁可传旨,先将他的朋友亲眷、内外公侯一齐拿了,先去了他的羽党,然后往山东捉获罗焜,就容易了。”天子道:“众人无罪,怎生拿他?”吏部米顺奏道:“现今鲁国公收留罗焜,便是罪案。倘若众国公也像程凤,心怀叵测,岂不是心腹大患!陛下可借程凤为名,将各家一齐拿下;候拿住罗焜,再审虚实,这便是赏罚分明了。”兵部钱来又奏道:“仍求圣上速传旨意,差官星夜往各路一齐摘印,使他们不及防备,才无他变。”天子见了众臣如此,只得准奏,就命大学士沈谦传写旨意道:

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:敕命大学士沈谦行文,晓谕各省督抚,今有反叛罗焜,结连鲁国公程凤,纵兵攻劫淮安,罪在不赦。至于罗氏猖狂,皆因各世袭公侯阴谋暗助之故,即程凤为例,已见罪案。今着锦衣卫速拿程凤全家来京严审外,所有马成龙、尉迟庆、秦双、徐锐等一同拿问;候获住罗焜,再行审明罪案,有无阴谋暗助,再行赏罚。钦此。

  话说沈谦草诏已毕,呈上御案。天子看过一遍,钦点兵部尚书钱来、礼部尚书李逢春,领三千羽林军,严守各城门,以防走脱人犯,二人领旨去了。天子又点各官,分头擒获:

  一命锦衣卫王臣速往登州,拿鲁国公程凤,看解来京;

  一命锦衣卫孔宣速往云南,拿定国公马成龙,看解来京;

  一命吏部尚书速拿褒国公秦双收监;

  一命刑部尚书速拿鄂国公尉迟庆收监;

  一命通政司速拿瓒国公徐锐收监。

  沈谦等各领了旨意,谢恩出朝。先是两个锦衣卫各领了四十名校尉,连夜出了长安,分头去了。随后沈谦同米顺、吴法等回到府中,一个个顶盔贯甲,点了一千铁骑,捧了圣旨,都是弓上弦,刀出鞘,分头拿获。那时已有二更时分,这且不表。

  却说褒国公秦双,头一日得了李逢春的信息,早已吩咐府中众将,在外逃生候信,只留家眷在内。公子秦环哪里肯服,暴跳如雷,只是要反。秦爷大喝道:“俺家世代忠良,岂可违旨?你可隐姓埋名,逃回山东去罢。”公子说道:“孩儿怎肯丢下爹娘受苦?”秦爷说道:“若是皇天有眼,自然逢凶化吉;若是有些风吹草动,也是命中注定。况俺偌大年纪,就死也无憾了;你可速回山东,整理先人余绪,就不绝秦门的香烟了。”公子道:“爹爹只知尽节为忠,倘若忠良死后,沈谦图谋篡位,那时无人救国,岂不是大不忠了?岂可拘小节而失大义,请爹爹三思。”秦爷说道:“就是奸人图谋不轨,自有贤人出来辅助;此时岂可作乱,遗臭千古?可去快快收拾,免我动气,如再多言,俺就先拿你去了。”公子无奈,只得收拾些金银细软,先令一个得力的家将送到城外水云庵中,交付罗太太收了。然后痛哭一场,拜别爹娘,瞒了众人,出后门上马去了。

  一路上,看见灯球火把,羽林军卒,一个个都是弓上弦,刀出鞘。公子知道事情紧急,连忙打马,往北门就走。走不多远,猛见对面来了两骑马,直闯将来,马头一撞,撞了秦公子。秦公子大怒,正待动手,听得马上二人说道:“往哪里去?”公子一看,不是别人,前面来的是瓒国公徐爷的公子,绰号叫做南山豹的徐国良,后面马上是鄂国公尉迟庆的公子,绰号叫做北海龙的尉迟宝。

  原来二位公子也是得了李爷的信,思量要反,只因二位老公爷不肯,只得别了爷娘,出来逃难的。三人遇见,彼此欢喜。街上不可叙话,把手一招,二人将马一带,随定秦环来至北门城脚。下了马,三人一同站下,秦环道:“二兄主意如何?”尉迟宝说道:“我意欲杀入相府,拿了沈谦报仇。怎奈爹爹不肯。我们出来逃灾,不想遇见兄长,此事还是如何?”秦环说道:“小弟也是此意。只因爹爹不肯,如今只好在外打听势头,再作道理。”三人正在说话,忽听得炮声震天,一片呐喊。三人大惊,上马看时,只见街上那些军民人等纷纷乱跑,说道:“闲人快跑,奉旨闭城,要拿人哩。”三人大惊,打马加鞭,往北门就闯。

  按下三位公子逃灾躲难不表,且言地吏部米顺领了一千铁骑、四十名校尉,捧了圣旨,一拥来到秦府,将前后门团团围住,来到中堂,秦爷接旨。宣读毕,早有校尉上前去了秦爷冠带,上了刑具。米顺领了校尉入内,将夫人并家人妇女一个个都拿了,所有家财查点明白,一一封锁,却不见了公子秦环。米顺问道:“你家儿子往哪里去了?”秦爷回道:“游学在外。”米顺不信,命众人搜了一遍,不见踪迹,只得押了众人回朝缴旨。

  恰好路上撞着兵部钱来、通政司谢恩,拿了徐锐同尉迟庆并两府的家眷,一同解来入朝缴旨。奏道:“秦双等俱已拿到,三家的儿子畏罪在逃。”天子传旨,着刑部带去收监,一面又命沈谦行文天下,追获三家之子。沈谦等奉旨,先将三位公爷并三家一百五十余口家眷,都收了刑部监中。

  沈谦又令兵部钱来领一千羽林军把守各门,严拿三家公子,休得让他逃脱。那兵部钱来带了兵马,前来拿获三人。三人正在北门,得了信,打马往城外逃走。只听得炮声响亮,回头一看,看见远远地灯球火把,无数的兵丁蜂拥而来。三人大惊,连忙加鞭跑到城门口,早有一位大人领着兵丁,在城楼上守门,拦住了去路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文分解。

不详   文章录入:旨卿    责任编辑:旨卿 更新时间:2008-2-4 0:26:13   发表评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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