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卷(第六十六回-第七十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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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卷(第六十六回-第七十回)


第六十六回 洪锦西岐城大战

  奇门遁术阵前开,斩将搴 亦壮哉;黑焰引魂遮白日,青 掷地起尘埃。三山关上多英俊,五焚崖前有异才;不是仙娃能幻化,只因月老作新媒。
  话说燃灯合山挤住殷郊,四路人马齐上山来;武王至山顶上,看见殷郊只等模样。滚鞍下马,跪於尘埃,大呼:“千岁!小臣姬发,奉法克守臣节,并不敢欺君罔上。相父今日令殿下如此,使孤有万年污名。”子牙挽扶武王而言曰:“殷郊违逆天命,大数如此,怎能脱逃?大王要尽人臣之道,行礼以尽主公之德可也。”武王曰:“相父今日把储君夹在山中,大罪俱在我姬发了。望列位老师大开恻隐,怜念姬发,放了殿下罢。”燃灯道人曰:“笑贤王不知天数,殷郊违逆天命,怎能脱逃?大王尽过君臣之礼罢了!大王又不可逆天行事。”
  武王两次三番劝止。子牙正色言曰,“老臣不过应天顺人,断不敢逆天而误主公也。”武王含泪,撮土焚香,跪拜在地,称臣泣诉曰:“臣非不放殿下,奈众老师要顺守天命,实非臣之罪也。”拜罢,燃灯请武王下山,命广成子推犁上山。广成子一见殷郊,只等如此,不觉泪落。正是:
  只因出口犁锄愿,今日西岐怎脱逃。
  只见武吉犁了殷郊,殷郊一道灵魂,往封神台来;清福神柏鉴,用百灵 来引殷郊。殷郊怨心不服,一阵马迳往朝歌而来。纣王正与妲己在鹿台饮酒,好风,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“刮地遮天暗,愁云照日昏;鹿台如泼墨,一派靛妆成。先刮时扬尘播土,次後来倒树摧林;只刮得嫦娥抱定婆罗树,空中仙子怎腾云;吹动昆仑顶上石,卷得江湖水浪浑。”
  话说纣王在鹿台上饮酒,听得有人来,纣王不觉昏沈,就席而卧;见一人三头六臂,立於御前,口称:“父王!孩儿殷郊为国而受犁锄之厄。父王可修仁政,不失成汤天下;当任用贤相,速拜元戎,以任内外大事。不然,姜尚不久便欲东行,那时悔之晚矣。孩儿还欲诉奏,恐封神台不纳,孩儿去也!”纣王惊醒,口称:“怪哉!”妲己、胡喜媚、王贵人三人共席,欠身忙问曰:“陛下为何口称怪哉?”纣王把梦中事说了一遍,妲己曰:“梦由心作,陛下勿疑。”纣王乃酒色昏君,见三妖娇态,把盏传杯,遂不在心。只见汜水闻韩荣有本进朝歌告急,其本至文书房,微子看本。看见如此,心下十分不乐,将此本抱入内廷。纣王正在显庆殿,当驾官启奏:“微子侯旨。”纣王宣微子至殿前,行礼毕,将汜水关韩荣本呈上。纣王展看,见张山奉敕征诛失利,又带着殷郊殿下,绝於岐山;纣王看毕大怒,与众臣曰:“不道姬发自立武王,竟成大逆;屡屡征伐,损将折兵,不见成功。为今之计,可用何卿为将?若不早除,大为後患。”班内一人,乃中谏大夫李登,进礼称臣曰:“今天下不靖,刀兵四起,十馀载未宁;虽东伯侯姜文焕,南伯侯鄂顺,北伯侯崇黑虎,此三路不过癣疥之疾;独西岐姜尚助姬发而为不道,肆行祸乱,其志不小。论朝歌营内,皆非姜尚之敌手;臣荐三山关总兵官洪锦,才术双全,若得此臣征伐,庶几大事可定。”纣王即传旨赍敕往三山关来,令洪锦得专征伐。使命持诏迳往三山关来,一路无词。一日,来至三山关馆驿中安下。次日,洪锦同住二官接旨开读毕,交代官乃是孔宣。不日俟孔宣交代明白,洪锦领十万雄师,离了高关,往西岐进发。好人马,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“一路二旌 迷丽日,杀气乱行云;刀枪寒飒飒,剑戟冷森森。弓攀秋月样,箭插点寒星;金甲黄邓邓,银盔似玉钟。锣响惊天地,鼓擂似雷鸣;人似貔貅猛,马似蛟龙雄;今往西岐去,又送美前程。”
  话说洪锦一路行来,兵到岐山,哨马报入中军:“人马已至西岐了。”洪锦传令安营,立下寨栅。先行官季康、柏显忠上帐三见。洪锦曰:“今奉敕命征讨,尔等各宜尽心为国。
  姜尚足智多谋,非同小敌;须是谨慎小心,不得造次草率。”二将曰:“谨领台命。”次日,季康领令出营,至西岐城下搦战。探马报入相府,子牙大喜,三十六路征伐,今日已满,可以打点东征。忙问曰:“那一员将官,去走一遭?”南宫 愿往,子牙许之。南宫 领命出城,见季康犹如一块乌云而至。南宫 曰:“来者何人?”季康答曰:“吾乃洪锦总兵麾下,正印官季康是也。今奉敕命征尔等叛逆之徒,理当受首辕门,倘敢引兵拒敌,真是无法无君。”南宫 笑曰:“似你这等不堪之类,西岐城也不知杀了多少,何在你只一二人而已。快快回兵,免你一死。”季康大怒,纵马舞刀直取。南宫 手中刀赴面相迎,二将战有三十回 合:季康乃左道旁门,念动呪语,顶上现一块黑云,云中现出一只犬来。把南宫夹膊子上一口,连袍带甲,扯去半边,几乎被季康刀劈了。南宫 吓得魂不附体,败进城至相府回话;将咬伤一事,诉说一遍,子牙不乐。只见季康推营见洪锦言得胜,伤南宫 败进城去了。洪锦大喜:“头阵胜,阵阵胜。”次日,柏显忠上马至城下请战。探马报入相府,子牙问:“谁人出马?”有邓九公应曰:“末将愿往。”子牙许之。邓九公开放西岐城,走马至军前,认得是柏显忠,大呼曰:“柏显忠!天下尽归明主,你等今日不降,更待何时?”柏显忠曰:“似你这匹夫,负国大恩,不顾仁义,乃天下不仁不义之狗彘耳。”邓九公大怒,催开坐骑,使开合扇大刀,直取柏显忠。显忠挺枪刺来,二将交锋,如同猛虎摇头,不亚狮子摆尾;只杀得天昏地暗,怎见得?有赞为证:
  这一个顶上金盔鹤烈焰,那一个黄金挂连环套;只一个猩猩而染大红袍,那一个粉素征袍如白练。只一个大刀挥如闪电光,那一个长枪恰似龙蛇现;只一个胭脂马跑鬼神惊,那一个白龙驹走如银霞。红白二将似天神,虎斗龙争真不善。
  二将大战二三十回 合,邓九公乃是有名大将,展开刀如同闪电,势不可当。柏显忠那是九公敌手,被九公卖个破绽,手起一刀,把柏显忠挥于马下。邓九公得胜进城,至相府回话,斩了柏显忠,首级报功。子牙令将首级号令城上。且说洪锦见斩了一将,在军中大怒,咬牙切齿,恨不得平吞了西岐。次日,领大队人马冲出,坐名要子牙答话。哨马报入相府,子牙闻报,即将排队伍出城;炮声响处,西岐门开,一枝人马冲出。洪锦看城内兵来,纪律严整;又见左右归周豪杰,一个个胜似虎狼,乃三山五岳门人,飘飘然俱有仙风道骨。两傍雁翅排开,宝 下,乃开国武成王黄飞虎。子牙坐四不象,穿一身道服,体貌自别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“金冠如鱼尾,道服接东方;丝绦悬水火,麻鞵带玉 。手执三环剑,胸芦百练钢;帝王师相品,万载把名扬。”
  话说洪锦走马至军前大呼曰:“来者是姜尚麽?”子牙答曰:“将军何名?”洪锦曰:
  “吾乃奉天征讨大元戎洪锦是也。尔等不守臣节,逆天作乱,往往拒敌王师,法难轻贷。今奉旨特来征讨尔等,乃拿解朝歌,以正国法。若知吾利害,早早下骑就擒,可救一郡生灵涂炭。”子牙笑曰:“洪锦!你既是大将,当理知机;天下尽归周主,贤士尽叛独夫,料你不过一泓水,能济甚事?今诸侯八百,齐伐无道,吾不久会兵壶津,吊民伐罪,以救生民涂炭,削平祸乱。汝等尚敢逆天以助不道,是自取罪戾也。”洪锦大怒,纵马舞刀,冲过阵来。傍有姬叔明大呼曰:“不得猖獗!”催开马摇枪直取洪锦,二将杀在一堆。姬叔明乃文王第七十二子,只殿下心性最急,使开枪势如狼虎。约战有三四十合,洪锦乃左道术士出身,他把马一夹,跳出圈子外面,将一皂 ,往下一戳,把刀往上一幌,那 化作一门,洪锦连人带马,迳往 门而去。殿下不知,也把马赶进 门来。此时洪锦看得见姬叔明,姬叔明看不见洪锦,马头方进 门,洪锦在 门 ,一刀把姬叔明挥於马下。子牙大惊。洪锦收了 门,依旧现身大叫曰:“谁来与吾见阵?”傍有邓婵玉走马至军前,大呼:“匹夫!不得恃强,吾来也!”洪锦看见一员女将奔来,金盔金甲,飞临马前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“女将思来正幼龄,英风凛凛貌娉婷;五光宝石飞来妙,辅国安民定太平。”
  邓婵玉一冲马至阵前,洪锦也不答话,舞刀直取;佳人手中双刀,急架相迎。洪锦暗思:女将不可恋战,速斩为上策。洪锦依然去把皂 ,如前用度,把马走入 门 面去了。只见邓婵玉赶他,不知邓婵玉有智,也不来赶,忙取五光石往 门 一石打来;听得洪锦在 门内“哎呀!”一声,面已着伤,收了 ,败回营去了。子牙回兵进府,又见伤了那一位殿下,郁郁不乐,纳闷在府。且言洪锦被五光石,打得面上眼肿鼻青,激得只是咬牙;忙用丹药敷贴,一夜全愈。次日,上马亲至城下,坐名只要女将。哨马报入相府言:“洪锦只要邓婵玉。”子牙无计,只得着人到後面来说。土行孙见人来报,忙对邓婵玉曰:“今日洪锦坐名要你,你切不可进他 门。”婵玉曰:“我在三山关,大战数年,难道左道也不知,我岂有进他 门去的理?”二人正议论间时,有龙吉公主听见,忙出净室问曰:“你二人说甚麽?”土行孙曰:“商营有一大将洪锦,善用幻术,将皂 一面,化一 门。殿下姬叔明赶进去,被他一刀送了性命。昨与婵玉交战,他又用皂 ,婵玉不赶,只一石往 面打去,打伤此贼。他今日定要婵玉出马,故此弟子吩咐他,今日切不可赶他;如若不去,使他说吾西岐无人物。”龙吉公主笑曰:“此乃小术,叫做『奇门遁』,皂 为内 门,白 为外 门。既然如此,待吾收之。”土行孙上银安殿,对子牙把龙吉公主的话,说了一遍。子牙大喜,忙请公主上殿;公主见子牙打稽首曰:“乞借一坐骑,待吾去收此将。”子牙令取五点桃花驹。龙吉公主独自出马,开了城门,一骑当先。洪锦见女将来至,不是邓婵玉,洪锦问曰:“来者何人?”龙吉公主曰:“你也不必问我,我若说出来,你也不知。你只是下马受死,是你本色。”洪锦大怒,骂曰:“好大胆的贱人,焉敢如此?”纵马舞刀来取,公主手中鸾飞剑,急架忙迎。二骑交锋,只在四合,洪锦又把内 门遁使将出来。公主看见,也取出一面白 ,往下一戳,将剑一分,白 化作一门,公主走马而入,不知所往。洪锦及至看时,不见了女将,大惊,不知外 门有相生相克之理。龙吉公主从後赶将出来;公主虽是仙子,终是女流,力气甚弱,及举剑望洪锦背上砍来,正中肩甲。洪锦哎呀一声,不顾 门皂 ,往正北上逃走。龙吉公主随後赶来,大叫:“洪锦!速速下马受死。吾乃瑶池金母之女,来助武王伐纣。莫说你有道术,便赶你上天入地,也带了你的首级去的。”望前紧赶,洪锦只得舍生逃走;往前又赶,看看赶上,公主又曰:“洪锦!莫想今日饶你,吾在姜丞相面前说过,定要斩你方回。”洪锦听罢,心下着忙,身上又痛,自思下马,不若借土遁逃回:再作区处。龙吉公主见洪锦借土遁逃走,笑曰:“洪锦!只五行之术,随意变化,有何难哉?吾来也!”
  下马借木遁赶来,取木能克土之意;看看赶至北海,洪锦自思曰:“幸吾有此宝在身,不然忘了?”忙取一物往海 一丢,那东西见水重生,据海翻波而来。此物名曰:“鲸龙”。洪锦只跨鲸龙,奔入海内而去。龙吉公主赶至北海,只见洪锦跨鲸而去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
  烟波荡荡,巨浪悠悠;烟波荡荡接天河,巨浪悠悠连地脉。潮来汹涌,水浸湾环;潮来汹涌,犹如霹雳吼三春;水浸湾环,却似狂风吹九夏。乘龙福星,老来必定皱眉行;跨鹤仙童,反覆果然忧虑过。近岸无村舍,旁水少鱼舟。浪卷千层雪,风生六月秋;野禽凭出没,沙乌任浮沈。眼前无吊客,耳畔有闲鸥;海底鱼游乐,天边鸟过愁。
  话说龙吉公主赶至北海,见洪锦跨鲸而逃,公主笑曰:“幸吾离瑶池,常得此宝而来。”忙向锦囊中取出一物,也往海 一丢;乃宝只见水复现原身,滑喇喇分开水势,如泰山一般。此宝名为“神鲸”。原是浮於海面,公主站在於上,仗剑赶来。此神鲸善降鲸龙,起头鲸龙入海,搅得波浪滔天;次後来神鲸入海,鲸龙无势。龙吉公主将看赶上,祭起捆龙索,命黄巾力士:“将洪锦速拿往西岐去。”黄巾力士领娘娘法旨,凭空把洪锦拎去,拿往西岐,至相府往阶下一 ;子牙正与众将官共议军情,只见空下 下洪锦,子牙大喜。不知洪锦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六十七回  姜子牙金台拜将

  金台拜将若飞仙,斗大黄金肘後悬;梦入熊罴方实地,年登耄耋始朝天。延绵周室承先业,树列齐封启後贤;福寿两端人罕及,帝王师相古今传。
  话说子牙见捉了洪锦,料知龙吉公主成功,将洪锦放下丹墀。少时,龙吉公主进相府,子牙欠身谢曰:“今日公主成莫大之功,皆是社稷生民之福。”公主曰:“自下高山,未与丞相成尺寸之功;今日捉了洪锦,但凭丞相发落。”龙吉公主道罢,自回净室去了。子牙令左右将洪锦推至向前问曰:“似你只等逆天行事之辈,何尝得片甲回去?”命:“推将出去,斩首号令。”有南宫 为监斩,候行刑令下;只见一道人忙奔而来,喘息不定,只叫:
  “刀下留人。”南宫 看见,不敢动手,急进相府来禀曰:“启丞相得知,末将斩洪锦,方欲开刀,有一道人,只叫:『刀下留人。』未敢擅便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传请。少时那道人来至殿前,与子牙打了稽首。子牙曰:“道兄从何处来?”道人曰:“贫道乃月合老人也。
  因符元仙翁曾言龙吉公主与洪锦有俗世姻缘,曾绾红丝之约,故贫道特来通报。二则可以报子牙兵度五关,助得一臂之力,子牙公不可违了只件大事。”子牙暗想:“他乃蕊宫仙子,吾怎好将凡间姻缘之事与他讲?”乃令邓婵玉先去见龙吉公主,就将月合仙翁之言,先禀过方可再议。邓婵玉迳进内庭,请公主出净室议事;公主忙出来见邓婵玉问曰:“有何事见我?”邓婵玉曰:“今有月合仙翁言:『公主与洪锦有俗世姻缘,曾绾红丝之约,该有一世夫妻。』现在殿前与丞相共议此事,故丞相先着妾身,启过娘娘,然後可以面议。”公主曰:“吾因在瑶池犯了清规,特贬我下凡,不得复归瑶池,与我母子重逢。今下山来,觉得又多此一番俗孽耶?”邓婵玉不敢作声。少时月合仙翁同子牙至後厅,龙吉公主见仙翁稽首。仙翁曰:“今日公主已归正道。今贬下凡间者,正要了此一段俗缘,自然反本归原耳。
  况今子牙拜将在迩,那时兵度五关,公主该与洪锦建不世之勋,垂名竹帛;侯功成之日,瑶池自有旌 来迎接公主回宫。此是天数,公主虽欲强辞,不可得矣。所以贫道受符元仙翁之命,故不辞劳烦,亲自来此,特为公主作伐。不然,洪锦刚赴法场行刑,贫道至此,不迟不早,恰逢其时,其为定数可知。公主当依贫道之言,不可误却佳期,罪愆更甚,那时悔之晚矣,公主请自三思。”龙吉公主听了月合仙翁一篇话,不觉长吁一声:“谁知有此孽缘所系?既是仙翁掌人间婚姻之牍,我也不能强辞,但凭二位主持。”子牙、仙翁大喜,遂放了洪锦,用药敷好剑伤。洪锦自出营,招回季康人马,择吉日与龙吉公主成了姻眷。正是:
  天缘月合非容易,自有红丝牵系来。
  话说洪锦与龙吉公主,成了姻亲,乃纣王三十五年三月初三日;西岐城众将打点东征,一应钱粮,俱各停当,只等子牙上出师表。翌日,武王设聚早朝,王曰:“有奏章出班,无事朝散。”言未毕,有姜丞相捧出师表上殿。武王命呈上来,奉御官将表文摆於御案上。武王从头观看:
  “进表丞相臣姜尚:臣闻惟天地万物父母,惟人万物之灵;天佑下民,作之君,作之师,惟共克相上帝,宠绥四方,作民父母。今商王受,弗敬上天,降灾下民,流毒邦国,剥丧元良,贼虐谏辅,狎侮五常,荒怠不敬,沈湎冒色,罪人以族,官人以世,惟官室台树陂池侈服,以残害於百姓。遣厥先人,宗庙弗祀,播弃黎老,昵比罪人,惟归言是用。焚炙忠良,刳剔孕妇,崇信奸回,放黜师保,屏弃典型,因奴正士,杀妻戮子,惟淫酗是图。作奇技淫巧,以悦妇人,郊社不修,宗庙不享,商罪贯盈,天人共怒。今天下诸侯,大会於孟津,兴吊民伐罪之师,救生民於水火。乞大王体上天好生之心,孚四海诸侯之念,思天下黎庶之苦,大奋鹰扬,择日出师,恭行天罚;则社稷幸甚,臣民幸甚。乞赐详示施行,谨具表以闻。”
  武王览毕,沈吟半响,王曰:“相父此表,虽说纣王无道,为天下共弃,理当征伐。但昔日先王曾有遗言,切不可以臣伐君。今日之事,天下後世,以孤为口实。况孤又辜先王之言,谓之不孝;纵纣王无道君也,孤若伐之,谓之不忠。孤与相父,共守臣节,以俟纣王改过迁善,不亦善乎?”子牙曰:“老臣怎敢有负先王?但天下诸侯,布告中外,诉纣王罪状,不足以君天下。纠合诸侯,大会孟津,昭畅天威,兴吊民伐罪之师,观政於商:前有东伯侯姜文焕、南伯侯鄂顺、北伯侯崇黑虎,具文书知会。如那一诸侯不至者,先问其违抗之罪,次伐无道。老臣恐误国之事,因此上表,请王定夺,愿大王裁之。”武王曰:“既是他三路欲伐成汤,听他等自为,孤与相父坐守本土,以尽臣节;上不失为臣之礼,下可以守先王之命,不亦美乎?”子牙曰:“惟天为万物父母,人为万物之灵, 聪明作元后,元后作民父母。今商王受荼毒生民,如坐水火,罪恶贯盈,皇天震怒,命我先王,大兴未集耳。今大王行吊民伐罪之师,正代天以彰天讨,救民於水火。如不顺上天,厥罪惟均。”只见上大夫散宜生上前奏曰:“丞相之言,乃为国忠谋,大王不可不听。今天下大会孟津,大王若不以兵相应,则不足取信於众人,致众人不服,必罪我国,以助纣为虐。倘移兵加之,那时岂不自遗伊戚?况纣王信谗,屡征西土,黎庶遭惊慌之苦,文武有汗马之劳;今方安宁,又动天下之兵,是祸无已时。以臣愚见,不若依相父之言,统兵大会孟津,与天下诸侯,陈兵商郊,观政於商,俟其自改。则天下生民,皆蒙其福,又不失信於诸侯,遗灾於西土。上可以尽忠於君,下可以尽孝於先王,可称万全之策,乞大王思之。”武王听得散宜生一番言语,不觉忻悦,乃曰:“大夫之言是也。不知用多少人马?”宜生曰:“大王兵进五关,须当拜丞相为大将军,付以黄钺白旄,总得大权,得专阃外之权,方可便宜行事。”武王曰:“但凭大夫主张,即拜相父为大将军,得专征伐。”宜生曰:“黄帝昔拜风后,须当筑台,拜告皇天后土山川河渎之神,捧毂推轮,方成拜将之礼。”武王曰:“凡一应事宜,俱是大夫为之。”武王朝散,宜生又至相府恭贺,百官俱各各忻悦,众门人个个喜欢。宜生次日至相府,对子牙说:“令南宫、辛甲往岐山监造将台。”当时二人至岐山,拣选木植砖石之物,克日兴工,也非一日,将台已完。二将回报子牙,宜生入内廷回武王旨曰:“臣奉旨监造将台已完,谨择良辰於三月十五日,请大王至金台,亲拜相父为帅。”武王准旨,侯旨日行礼。且说子牙三月十三日,将辛甲为军政司,先将斩法杞律牌,挂在帅府,使众将各宜知悉。辛甲领令挂帅府,上书着:“大元帅姜条约示谕,大小众将一体知悉。”只见各款开列於後:
  “闻鼓不进,闻金不退,举旗不起,按 不伏,此为慢军,犯者斩。呼名不应,点视不起,违期不至,动乖纪律,此为欺军,犯者斩。夜传刁斗,怠而不报,更筹违度,声号不明,此为懈军,犯者斩。多出怨言,毁谤主将,不听约束,梗教难治,此为横军,犯者斩。
  扬声笑语,藐视禁约,晓詈军门,此为轻军,犯者斩。所用兵器,克削钱粮,致使弓弩绝弦,箭无羽镞,剑戟不利, 帜凋敝,此为贪军,犯者斩。谣言诡语,造捏鬼神,假托梦寐,大肆邪说,蛊惑将士,此为妖军,犯者斩。奸舌利齿,妄为是非,调拨士卒,互相争斗,致乱行伍,此为刁军,犯者斩。所到之地,凌忤百姓,逼凌妇女,此为奸军,犯者斩。
  军中聚众,议事近帐,私探音信,此为探军,犯者斩。或闻所谋,及闻号令,漏泄於外,使敌人知之,此为背军,犯者斩。调用之计,结舌不应,低肩挽首,面有难色,此为怯军,犯者斩。出队赴伍,搀前乱後,言语喧哔,不遵禁令,此为乱军,犯者斩。托伤诈病,以避征进,捏故假死,因而逃脱,此为奸军,犯者斩。主掌钱粮,给赏之时,阿私所亲,使士卒结怨,此为弊军,犯者斩。观寇不审,察审不详,到不言到,多则言少,少则言多,此为误军,犯者斩。”
  话说子牙将斩法牌,挂於帅府;众将观之,无不谨遵。且说宜生至十四日,入内廷见武王曰:“请大王明日清晨,至相府请丞相登坛。”武王曰:“拜将之道,如何行礼?”宜生曰:“大王如黄帝拜风后,方成拜将之礼。”武王曰:“卿言正合孤意。”次日乃三月十五日吉辰,武王带领合朝文武,齐至相府前,只听 面乐声响过三番,军政司令门官放炮开门。只见三声炮响,相府门开,宜生引武王随後至银安殿。军政司忙称:“请元帅升殿,有千岁亲来拜请元帅登辇。”子牙忙从面道服而出,武王乃欠身言曰:“请元帅登辇。”子牙慌忙谢过,同武王分左右,并行至大门;武王欠身打一躬,两边扶子牙上辇。宜生请武王亲扶凤尾,连推三步。後人有请赞子牙末年,叨此荣宠:
  周主今朝列将台,风虎龙云四门开;香生满道衣冠引,紫气当天御仗来。统领貔貅添瑞彩,安排上马尽崔嵬; 溪今日人龙出,八百开基说异才。
  话说子牙排仪仗出城,只见前面七十里,俱是大红 ,直摆到西岐城。西岐百姓扶老携幼,俱来观看。子牙至岐山,将近将台边,有一座牌坊,上有一幅对联:
  话说众将分道而进。武王至将台边一看,只见将台高耸,甚是巍峨轩昂。怎见得?三千社稷归周主,一派华夷属武王。”
  台高三丈,象按三才,阔二十四丈,按二十四气。台有三层,第一层台中,立二十五人,各穿黄衣,手持黄 ,按中央戊己土。东边立二十五人,各穿青衣,手持青 ,按东方甲乙木。西边立二十五人,各穿白衣,手持白 ,按西方庚辛金。南边立二十五人,各穿红衣,手持红 ,按南方丙丁火。北边立二十五人,各穿皂衣,手持皂 ,按北方壬癸水。第二层是三百六十五人,手中各执大红 ,三百六十五面,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。第三层立七十二员牙将,各执剑戟瓜锤,按七十二候。三层之中,各有祭器祝文;自一层之下,两边仪仗雁翅排列,衣冠整肃,剑戟森严,从古无两。
  只见散宜生至銮舆前,请武王出舆。武王忙下舆,宜生曰:“大王可至元帅前,请元帅下辇。”武王行至辇前欠身曰:“请元帅下辇。”子牙忙下辇来,宜生引导子牙至台边,散宜生赞礼曰:“请元帅面南背北。”散宜生开读祝文:
  “维十有三年孟春丁卯朔丙子,西伯遣上大夫散宜生,敢昭告於五岳四渎名山大川之神,惟妇言是用。昏弃厥祀,弗答,昏弃厥遣,王父母弟不迪,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。是崇是曰:“呜呼!惟天惠民,惟辟奉天,抚绥众庶,克底於道。今商王受,弗敬上天,降灾下民长,是信是使;是以为大夫卿士,俾暴虐於百姓,以奸宄於商邑。今发夙夜 惧,若不顺天,厥罪惟均;谨择今日,特拜姜尚为大将军,恭行天讨,伐罪吊民,永靖四海。所赖神 ,相我众士,以克厥勋,伏惟尚飨!』”
  话说敢宜生读罢祝文,有周公旦,引子牙上第二层台。周公旦赞礼曰:“请元帅面东背西。”周公旦开读祝文:
  “维十有三年孟春丁卯朔丙子,西伯遣周公旦,敢昭告於日月星辰风伯雨师历代圣帝明皇之前曰:『呜呼!天有显道,厥类惟彰;今商王受乃夷居,弗事上帝神 ,遗厥先人,宗庙弗祀,沈湎冒色,淫酗肆虐。惟宫室台榭是崇,焚炙忠良,刳剔孕妇,以残害於下民。牲牺粢盛,既於凶盗,乃曰吾有民命,罕惩其侮,皇天震怒,命发诛之,发曷敢有越厥志。自思欲济斯民,匪才不克;今特拜姜尚为大将军,取彼凶残,杀伐用张。仰赖神 ,翊卫启迪,吐纳风云,嘘 变化,拯救下民,恭行天罚,克定厥勋,伏惟尚飨。』”
  周公旦读罢祝文,有召公 引子牙上第三层台来,毛公邀捧武王所赐黄钺白旄祝曰:
  “自今以後,奉天征讨此独夫,为生民除害,为天下造福,元戎往勋之哉!”子牙跪受黄钺白旄,乃左右执捧,礼官赞礼曰:“请元戎面北拜受龙章凤篆。”子牙跪拜,左右歌中和之曲,奏八音之章,乐轰嘹 ,动彻上下。召公 开读祝文:
  “维十有三年孟春丁卯朔丙子,西伯姬发,敢昭告於昊天上帝后土神 曰:“呜呼!天矜於民,民之所欲,天必从之。今商王受,狎侮五常,荒怠弗敬,自绝於天,结怨於民;朝涉之胫,剖贤人之心,作成杀戮,毒痛四海。崇信奸回,放黜师保,屏弃典型,因奴正士;郊祉不修,宗庙不享,作奇技淫巧,以悦妇人。无辜 天,上帝弗顺人,发 承上帝,以遏乱略,华夷蛮貊,罕不率俾。惟我先王,为国求贤,乃聘请姜尚以助发。今特拜为大将军,大会孟津,以彰天讨,取彼独夫,永靖四海。所赖有神,尚克相予,以济兆民,无作神羞;克成厥勋,诞膺天命,以抚方夏,恳祈照临,永光西土,神其鉴兹,伏惟尚飨!』”
  召公 读罢祝文,子牙居中而立。军政司上台启:“元帅发鼓竖旗。”两边鼓响,拽地宝 来。军政司请元帅戴护顶之宝。军政官用红漆端盘,棒上一顶金盔来,怎见得?
  黄邓邓耀目镜,玲珑花样称;竖三人叉攒四凤,六瓣六楞紫金盔。缨络翻,朱砂迸,珊瑚碧玉周围绕,玛瑙珍珠前面钉。
  耳政司将盔捧与子牙戴上,又传令取袍甲上台。军政官高捧袍铠,献在台上。怎见得?
  龙舌口,兽吞肩,红似火,赤似烟。老君炉曾烧炼,千锤打,万锤颠,绿绒扣,紫绒穿,迸铜锤,扛铁鞭。锁子文,甲上悬,披一领按南方内丁火;茜草染,烟脂抹,五彩装花千朵遍。金织就,大红袍,系一条四指阔,羊脂玉,玛瑙 ,琥珀砌,紫金雀舌八宝攒就白玉带。
  话说姜元帅全装甲 ,立於台上;军政司传取印剑上台。军政官捧印剑上台,又捧一架,架上有三般,令天子协诸侯之物,内有令天子 ,令天子印,令天子剑。只见印剑上台来,有诗为证:
  “黄金斗大掌貔貅,杀伐从来神鬼愁;吕望今朝登台後,乾坤一统属西周。”
  话说军政司,将印剑捧至子牙面前;子牙将印剑接在手中,高捧过眉。散宜生请武王拜将,武王在台下拜了两拜。武王拜罢,子牙令辛甲把令天子 ,将武王请上台来。少时辛甲执旗大呼曰:“奉元帅将令,请我王上台。”武王随令旗上了台,千牙传令请开印剑,请武王面南端坐;子牙拜谢毕,跪而奏曰:“老臣闻国不可从外而治,军不可从中而御,二心不可以事君,疑志不可以应敌。臣既受命专节钺之威,臣敢不效驽骀,以报知遇之恩也。”武王曰:“相父今为大将东征,但愿早至孟津会兵,速返,孤之幸矣。”子牙谢恩,武王下台,众将听候指挥。子牙传令军政官与众将得知:“俱於三日後,在教军场听点。今日有三山五岳众道兄,与我饯别。”辛甲领令,传与众将知悉。武王同文武百官,俱在金台。子牙离了将台,往西岐山正南而来;有哪吒领诸门人来迎接子牙。只见甲 威仪,十分壮丽,来至芦边,只见玉虚门下十二弟子,拍手而来,大笑对子牙曰:“将相威仪自壮行色,子牙真人中之龙也。”子牙欠身打躬曰:“多蒙列位师兄抬举,今日得握兵权,皆众师兄之赐也。
  姜尚何能?”众仙曰:“只等掌教圣人来至,吾辈才好奉酒。”话犹未了,只听得空中一派簧仙乐齐奏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“紫气空中绕帝都,簧嘹 白云浮;青鸾丹凤随銮驾,羽扇幢 傍辘轳。对对金龙云现,双双玉女佩声殊;祥光瑞彩多灵异,周室当兴应赤符。”
  话说元始天尊驾临,诸弟子伏道左迎接。子牙俯伏口称:“弟子,愿老爷圣寿无疆!”
  众门人引道酌水焚香,迎銮接驾。元始天尊上了芦篷坐下,子牙复拜。元始曰:“姜尚!你四十年积功累行,今为帝王之师,享受人间福禄,不可小视了。你东征灭纣,立功建业,列土分茅,子孙绵远,国祚延长,贫道今日特来饯你。”命白鹤童子取酒来酌了半杯,子牙跪接,一饮而尽。元始曰:“此一杯愿你成功扶圣主。又饮一杯,治国定无虞。又饮一杯,速速会诸侯。”子牙吃了三杯,又跪下。元始曰:“你又复跪者何说?”子牙曰:“蒙老爷天恩教育,使尚得拜将东征,弟子此行,不知吉凶如何,恳求指示?”天尊曰:“你此去并无他虞,你谨记一偈,自有验也。偈曰:
  『界牌开过诛仙阵,穿云关下受瘟癀;谨防达、兆、光、先、德,过了万仙身体康。』”
  子牙闻偈拜谢曰:“弟子敬佩此偈。”元始曰:“我返驾回宫,你众弟子再为饯别。”
  群仙送出篷来,只见仙风一阵,回了銮驾。且说众仙来与子牙奉酒,各饮三杯。南极仙翁也奉子牙饯别酒三杯,俱要起身作辞而去。众门人见子牙问师尊前去吉凶,金吒忙向文殊广法天尊曰:“弟子前去吉凶如何?”道人曰:“你修身一性起仙体,何怕无谋进五关。”
  哪吒也来问太乙真人曰:“弟子此行吉凶如何?”真人曰:“你汜水关前施道术,方显莲花是化身。”
  木吒也来问普贤真人曰:“弟子领法旨下山,不知归着吉凶如何?”真人曰:“你进关全仗吴钩剑,不负仙传在九宫。”
  韦护也问道行天尊曰:“弟子佐姜师叔至孟津,可有妨碍?”道行天尊曰:“你比众人不同,岂不知你历代多少修行客,独你全真第一人。”
  雷震子来问云中子曰:“弟子此去吉凶如何?”云中子曰:“你两枚仙杏安天下,可保周家八百年。”
  杨戬也问玉鼎真人曰:“弟子此去如何?”真人曰:“你比别人不同,修成八九玄中妙,任你纵横在世间。”
  李靖来问燃灯道人曰:“弟子此去,吉凶如何?”道人曰:“你也比别人不同,肉身成圣超天境,久後灵山护法台。”
  黄天化问清虚道德真君曰:“弟子此行,吉凶如何?”道德真君一见黄天化命运不长,面带绝气,低首不语。然而心中不忍,真是可怜。真君复向黄天化曰:“徒弟你问前程之事,我有一偈,你可时时在心谨记,使偈而行,庶几无事。”道人念偈。不知後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六十八回  首阳山夷齐阻兵

  首阳芳躅日争光,欲树千秋臣道防;凛凛数言垂世宇,寥寥片语立纲常。求仁自是求仁得,义士还从义士扬;读罢史文犹自泪,至今齿颊有馀香。
  话说清虚道德真君,见黄天化来问前程归着,欲说出所以,恐他不服,欲不说明自,又恐他误遭陷害;真君没奈何,只得将前去机关,作一偈,听凭天命。真君作偈曰:
  “逢高不可战,遇能急速回;金头鸡上看,蜂拥便知机。止为功为首,千载姓名题;若不知时务,防身有难危。”
  道人作罢偈,黄天化年少英堆,那 放在心上。只见土行孙也来问惧留孙,惧留孙也知土行孙不好;他还进得关,死於张奎之手。也只得作一偈,与土行孙存验。偈曰:
  “地行道术说能通,莫为贪嗔错用功;撺出一獐咬一口,崖前猛兽带长红。”
  惧留孙作罢偈,土行孙谢过师尊。且说众仙与子牙作别,各回山岳去了。子牙同武王众将进西岐城,武王回宫,子牙赶帅府;大小众将,俟侯三日後下教场听点。子牙次日作本谢恩,上殿来见武王。子牙金幞头大红袍玉带,将本呈上。只见上大夫散宜生接本,展於御案上。子牙俯伏奏曰:“姜尚何幸蒙先王顾聘,未效涓埃之报,又蒙大王拜尚为将,知遇之隆,古今罕及,尚敢不效犬马之劳,以报深思也。今特去请大驾亲征,以顺天人之愿。”武王曰:“相父此举,正合天心。”忙展表览之,略云:
  “大周十三年孟春月,天宝大元帅,臣姜尚言:观时应变,固天地之气运;杀伐用张,亦神圣之功化。今商王受,不敬上天,荒淫不德,残虐无辜,肆行杀戮;天愁人怨,致我西土,十载不安,仰仗天威,俱行殄灭。臣念此艰难之久,正值纣恶贯盈之时,天下诸侯,共会孟津。蒙准臣等之请,许以东征,万姓欢腾,将士踊跃。臣不胜感激,日夜 惧,才疏德薄,恐无补报於涓埃,佩服王言,实有惭於节钺。特恳大王,大奋乾刚,恭行天讨,亲御行营,托天威於咫尺,措全胜於前筹;早进五关,速会诸侯,观政於商。庶几天人允洽,独夫授首,不独泄天人之愤,实於汤为有光。臣不胜激切 望之至!谨具表以闻。”
  武王览毕曰:“相父此兵,何日起程?”子牙曰:“老臣操演停当,择吉日再来请驾起程。”武王传左右治宴,与相父贺喜。君臣共饮,子牙谢恩出朝。次日子牙下教场操演,照点名将。子牙五更时分,至军教场,升了点将台,军政司辛甲启:“元帅!放炮竖 ,擂鼓聚将。”子牙暗思:“今人马有六十万,须用四个先行,方有协助。”子牙令军政司:“令南宫 、武吉、哪吒、黄天化上台来。”辛甲领令,令四将上台打躬。子牙曰:“吾兵有六十万,用你四将为先行,排左右前後印,你等各拈一阄,自任其事,毋得错乱。”四将声诺,子牙将四阄与四将各自拈认。黄天化拈着是头队先行,南宫 是左哨,武吉是右哨,哪吒是後哨。子牙大官,令军政官簪花挂红,各领印信。四将饮过酒,谢过元帅。子牙又令杨戬、土行孙、郑伦,各拈一阄,作三军督粮官。杨戬是头运,土行孙是二运,郑伦是三运。
  子牙令军政官取督粮印,付与三将,供簪花挂红,各饮三杯喜酒。三将下台。子牙令军政官取点簿,先点:
  黄飞虎、黄虎彪、黄飞豹、黄明、周纪、龙环、吴谦、黄天爵、黄天祥、辛免、太颠、闳夭、祁公、尹公。
  四贤八俊:周公旦、召公 、毕公高、毛公遂、伯达、伯 、叔夜、叔夏、仲突、仲忽、季随、季 、姬叔度、姬叔坤、姬叔康、姬叔正、姬叔启、姬叔但、姬叔元、姬叔忠、姬叔廉、姬叔德、姬叔美、姬叔奇、姬叔顺、姬叔平、姬叔广、姬叔智、姬叔勇、姬叔敬、姬叔崇、姬叔安。
  文王有九十九子,雷震子乃燕山所得,共为百子。文王有四乳,二十四妃,生九十九子,有三十六殿下习武。因纣王屡征西岐,阵亡十六位,又有归降将佐。
  邓九公、太鸾、邓秀、赵升、孙焰红、晁田、晁雷、洪锦、季康、苏护、苏全忠、赵丙、孙子羽。
  女将二员:龙吉公主、邓婵玉。
  话说子牙点将已毕,传令黄飞虎上台。子牙曰:“纣王虽是气数已尽,五关之内,必有精奇之士,不可不防备。当战者战,当攻者攻,其间军士须要演习阵图,方知进退之法,然後可破敌人。”随令军政官:“抬十阵牌,放在台上。”
  一字长蛇阵,二龙出水阵,三山月儿阵,四门斗 阵,五虎巴山阵,六甲迷魂阵,七纵七擒阵,八卦阴阳子母阵,九宫八卦阵,十代明王阵,天地三才阵,包罗万象阵。
  子牙曰:“此阵俱按六韬之内,精演停当,军士方知进退之方;黄将军、邓将军、洪将军,你三位走一字长蛇阵。听炮响,变以下诸阵,毋得错乱。”三将领令下台,走此阵;正行之际,子牙传令点礮,占六甲迷魂阵。竟不能齐,子牙看见,把三将令上台来,教之曰:
  “今日东征,非同小可,乃是大敌;若士卒教演不精,此是主将之羞,如何征伐?三位须是日夜操练,毋得怠玩,有乖军政!”三将领令下台,用心教习。子牙传令散操,众将打点收拾东征。翌日,子牙朝贺武王毕,子牙奏曰:“人马军粮皆一应齐备,请大王东行。”武王问曰:“相父将内事托与何人?”子牙曰:“上大夫散宜生,可任国事,似乎可托。”武王又曰:“外事托与何人?”子牙曰:“老将军黄滚,历练老成,可任国事重务。”武王大喜:“相父措处得宜,使孤欢悦。”武王退朝入内宫,见太姬曰:“上启母后知道:今相父姜尚会诸侯於孟津,孩儿一进五关,观政於商,即使回来,不敢有乖父训。”太姬曰:“姜丞相此行,决无差失;孩儿可一应俱依相父指挥。”吩咐宫中治酒,与武王饯行。翌日,子牙把六十万雄师竟出西岐;武王亲乘甲马,率御林军,来至十里亭。只见众御弟排下九龙席,与武王、姜元帅饯行,众弟进酒;武王与子牙用罢,乘吉日良辰起兵。此正是纣王三十年三月二十四日起兵,点起号礮,兵威甚是雄壮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“征云蔽日隐旌 ,战士横戈纵铁骑;飞剑有光来紫电,流星斜落挂金黎。将军猛烈堪图画,天子威仪异所施;漫道吊民来伐罪,方知天地果无私。”
  话说大队雄兵离了西岐,前往燕山一路上而来;三军欢悦,百倍精神。行过了燕山,正往首阳山来;大队人马正行,只见伯夷、叔齐二人,宽衫博袖,麻履丝绦,站立中途,阻住大兵,大呼曰:“你是那 去的人马?我欲见你主将各话。”有哨探马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有二位道者,欲见千岁并元帅答话。”子牙听说,忙请武王并辔上前,只见伯夷、叔齐向前拱手曰:“贤侯与子牙公见礼了。”武王与子牙欠身曰:“甲胄在身,不能下骑。二位阻路有何事见谕?”夷、齐曰:“今日贤侯与子牙公起兵,往何处去?”子牙曰:“纣王无道,逆命於天,残虐百姓,因奴正士,焚炙忠良,荒淫不道,无辜 天,秽德彰闻。惟我先王显於西土,皇天命我先王,肃将天威,大勋未集;今我辅助嗣君,恭行天之罚。今天子诸侯,大会於孟津,我故不得不起兵前往,以与诸侯会,观政於商,此乃不得已之心也。”
  夷、齐曰:“吾闻『子不言父过,臣不彰君恶。』故父有诤子,君有诤臣。只闻以德而感君,未闻以下而伐上者。今纣王君也,虽有不德,何不倾诚尽谏,以尽臣节,亦不失为忠耳。况西伯以服事殷,未闻不足於商也。吾又闻『至德无不感通,至仁无不宾服。』苟至德至仁在我,何凶残不化为淳良乎?以吾愚见,当退守臣节,礼先王服事之诚,守千古君臣之分,不亦善乎?”武王听罢,停骖不语。子牙曰:“二位之言虽善,予非不知,此一得之见耳。今天下溺矣,百姓如坐水火,三纲已绝,四维已折,天怒放上,民怨於下,天翻地覆之时,四海鼎沸之际,惟天矜民,民之所欲,天必从之。况今天已肃命乎?我周若不顺天,厥罪惟均。且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,断不能不兴兵前往?如不起兵,便是违天,岂不有负百姓如望云霓之意?”子牙左右将士欲行,二人知其必往,乃走至马前,据其辔谏曰:
  “父死不葬,援及干戈,可谓孝乎?以臣伐君,可谓忠乎?我恐天下後世,乃有为之口实者。”左右众将见夷、齐叩马而谏,军士不得前进;心中大怒,欲举兵杀之。子牙忙止之曰:“不可,此天下之义士也。”忙令左右扶之而去,众兵方得前进。迨至周兵入朝歌,纣王自焚之後,天下归周後,伯夷、叔齐耻食周粟,入首阳山采薇,作歌曰:“登彼西山兮,采其薇兮!以暴易暴兮,不知其非兮!神农虞夏,忽焉没兮。我安适归兮?吁嗟徂兮,命之衰兮!”遂饿死於首阳山,至今人皆啧啧称之,千古犹有馀馨,此是後事不表。且说子牙大队雄师,离了首阳山,往前进发。正是:
  腾腾杀气冲霄汉,簇簇征云盖地来。
  子牙人马行至金鸡岭,岭上有一枝人马,打两杆大红 ,驻札岭上,阻住大兵;哨马报至军前:“启元帅!金鸡岭有一枝人马阻住大军,不能前进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传令安下行营,升帐坐下;着探事军探听,是那 人马,在此处阻军?话犹未了,只见左右来报:“有一将请战。”子牙不知是那 人马,忙传令问:“谁人见阵走一遭?”有左哨先行南宫 上帐应声曰:“末将愿往。”子牙曰:“首次出阵,当宜小心。”南宫领令上马,礮声大振;一马走至营前,见一将幞头铁甲,乌马长枪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“将军如猛虎,战阵可腾云:铁甲生光艳,皂服袭龙文。赤胆扶真主,忠肝保圣君;西岐来报效,赶马立功勋。子牙逢此将,门徒是魏贲。”
  南宫 问曰:“你是那 无名之兵,敢阻西岐大军?”魏贲曰:“你是何人,往那去?”南宫 答曰:“俺元帅奉天征讨,而伐独夫;你敢大胆粗心,阻吾大队人马?”大喝一声,舞刀直取;此将手中枪赴面交还,两马相交,刀枪并举,战有三十回 合。南宫被魏贲直杀得汗流 背,心下暗思:才出兵至此,今日遇只员大将;若败回大营,元帅必定见责。南宫 心上出神,不提防魏贲大喝一声,抓住南宫 的袍带,生擒过马去。魏贲曰:“吾不伤你性命,快请姜元帅出来相见。”又把南宫 放回营来;军政官报入中军:“南宫 听令。”子牙传令令来。南宫 上帐,将被擒放回,请元帅定夺,说了一遍。子牙听得大怒曰:“六十万人马,你乃左哨首领官,今一旦先挫吾锋,你还来见我。”喝左右:“绑出辕门,斩讫报来!”左右随将南宫 推出辕门来,魏贲在阵上见要斩南宫 ,在马上大叫曰:
  “刀下留人!只请姜元帅相见,吾自有机密。””军政官报入帐中:“启老爷!那人在辕门外叫:『刀下留人,请元帅答话,自有机密相商。』”子牙大骂:“匹夫!擒吾将而不杀,反放回来;如今在辕门讨饶,速传令摆队伍出营。”礮声响处,大红宝 旗摇;只见辕门下一对对,都是红袍金甲,英雄威猛。先行官骑的是玉麒麟,纠纠杀气;哪吒登风火轮,昂昂眉宇,雷震子蓝面红发,手执黄金棍:韦护手捧降魔杵,俱是片片云光。正是:
  盔山甲海真威武,一派天神滚出来。
  话说子牙在四不象上问曰:“你是谁人,请吾相见?”魏贲见子牙威仪整饬,兵甲鲜明,如其兴隆之兆,乃滚鞍下马,拜伏道傍言曰:“末将闻元帅天兵伐纣,特来麾下,欲放犬马微劳,附功名於竹帛耳。因未见元帅真实,末将不敢擅入。今见元帅士马之精,威令之严,仪节之盛,知不专在军威,而在於仁德也。末将敢不随鞭镫,共伐此独夫,以泄人神之愤耶?”子牙随令进营,魏贲上帐复拜在地曰:“末将幼习枪马,未得其主,今逢明君与元帅,则魏贲不负生平所学耳!”子牙大喜,魏贲复跪而言曰:“启元帅!虽然南将军一时失利,望元帅怜而赦之。”子牙曰:“南宫 虽则失利,然既得魏将军,反是吉兆。”传令放回。左右将南宫 放上帐来,南宫 谢过子牙。子牙曰:“你乃周室元勋,身为首领,初阵失机,理当该斩。奈魏贲归周,先凶後吉。虽然如此,你可将先锋印与魏贲,你自随营听用。”即时将魏贲挂补了左哨,彼时南宫 交代印绶毕,子牙传令起兵不表。且说只因张山阵亡,飞报至汜水关,韩荣已知子牙三月十五日金台拜将,具本上朝歌。那日微子看本,知张山阵亡,洪锦归周,忙抱本入内廷,见纣王具奏。张山为国捐躯,纣王大骇,不意姬发猖獗至此,忙传旨意鸣钟鼓,临殿,百官朝贺。纣王曰:“今有姬发大肆猖獗,卿等有何良谋,可除西土大患?”言未毕,班中闪出大夫飞廉俯伏奏曰:“姜尚乃昆仑左术之士,非堂堂之兵,可以擒剿。陛下发诏,须用孔宣为将;他善能五行道术,庶几反叛可擒,西土可剿。”纣王准奏,遣使命特往三山关来,一路无词。正是:
  使命马到传飞檄,九重丹诏凤衔来。
  话说使命官至三山关,传旨意孔宣接至殿上。钦差官开读诏旨,孔宣跪听宣读。
  诏曰:“天子有征伐之权,将帅有阃外之寄。今西岐姬发,大肆猖獗,屡挫,王师,罪在不赦。咨尔孔宣,谋术两全,古今无两,尤堪大将。特遣使赍尔斧钺旌旗,得专征伐,务擒首恶,剿灭妖人,永靖西土。尔之功在社稷,朕亦与荣焉;朕决不惜茅土之封,以赉有功。尔其钦哉,故兹尔诏!”
  孔宣拜罢旨意,打发天使回朝歌,连夜下营,整点人马,共兵十万,即日拜宝 旗,离了三山关。一路上晓行夜住,饥餐渴饮,在路行程,也非一日。探马报入中营:“有汜水关韩荣接元帅。”孔宣传令请来,韩荣至中军打躬:“元帅此行来迟了。”孔宣曰:“为何来迟了?”韩荣曰:“姜子牙三月十五日,金台拜将,人马已出西岐了。”孔宣曰:“料姜尚有何能?我此行定拿姬发君臣,解送朝歌。”吩咐可速开关,把人马催动,前往西岐大道而来。不二日至金鸡岭,哨探马来报:“金鸡岭下周兵已至,请令定夺。”孔宣传令,将大营驻扎岭上,阻住周兵。不知胜负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六十九回  孔宣兵阻金鸡岭

  伐罪吊民诛独夫,西岐原应玉虚符;自无血战成功易,岂有纷争立业殊?孔雀逆天皆孟浪,金鸡阻路尽支吾;休言伎俩三玄妙,总有西方接引徒。
  话说孔宣人马出关至金鸡岭,探路报人中军:“前有周兵在岭下,请令定夺。”孔宣令在领上安下营寨,阻住咽喉之路,使周兵不能前进不题。只见子牙人马正行,哨探报入中军:“禀上元帅!前有商朝大队人马,驻在岭上。”子牙传令安营,升帐坐下;自思:“三十六路人马俱完,怎麽又有这枝兵来?”子牙沈思掏指算来,连张山是三十五路,连此一路,方是三十六路,此事必又费手。且说孔宣在岭上止住了三日,子牙大兵已到;忙传令问:“谁人去周营走一遭?”有先行官陈庚出位应曰:“末将愿先见头阵。”孔宣许之。陈庚上马下岭,至周营搦战。探马报入中军,子牙问左右:“谁人见此头阵?”有先行官黄天化应曰:“愿往。”子牙吩咐曰:“务要小心。”黄天化曰:“不必嘱咐。”忙上了玉麒麟出营,看见来将手提方天戟,大呼曰:“反贼何人?”黄天化答曰:“吾乃西周姜大元帅麾下,正印先行官黄天化是也。你乃何人也,通个名来?录功簿上,好记你的首级。”陈庚大怒曰:“量你鸡犬小辈,敢与天朝大将相拒?”纵马摇戟,直取黄天化;天化手中双锤,赴面交还,麟马往来,锤戟并举。有赞为证:
  二将阵前势无比,顺开战马定生死;盘旋铁骑眼中花,展动旗 龙摆尾。银锤发手没遮拦,戟刺咽喉蛇跃起;自来也见将军战,不似今朝无 止。
  麟马交还,大战有三十合,黄天化虚掩一枪便走;陈庚不知好歹,随後赶去。黄天化闻得脑後鸾铃响,挂了双锤,取了火龙镖,拿在手中,回手一镖。正是:
  金镖发出神光现,断送无常死不知。
  话说黄天化回手一镖,将陈庚打下马来,兜回马取了首级,掌鼓进营,来见子牙。子牙问:“出阵如何?”黄天化答曰:“末将托元帅洪福,镖取了陈庚首级。”子牙大喜,上黄天化首功;方才举笔,向砚台上蘸笔,不觉笔头吊将下来。子牙半晌不言,重新再取笔,上了黄天化头一功;此是黄天化只得首功一次,故有此警报。再说报马报入孔宣营中:“禀元帅!陈庚失机,被黄天化斩了首级,号令辕门。”孔宣笑曰:“陈庚自己无能,死不足惜。”全不在意。次日,又是孙合出马,至周营搦战。子牙传令,“谁去走一遭?”有武吉应曰:“弟子愿往。”子牙许之。武吉出营见一员将官,金甲红袍,黄马大刀,飞临阵前大呼曰:“来者何人?”武吉曰:“吾乃姜元帅门下左哨先行官武吉是也。”孙合笑曰:“姜尚乃是渔翁,你乃是一个樵子,你师徒二人,正是一轴画图渔樵问答!”武吉大怒曰:“匹夫无理!焉敢以言语戏吾?不要走!”便举枪分心就刺,孙合手中刀急架忙迎,两马交锋,一场恶战,大杀有三十回 合,未分胜负。武吉掩一枪使走,诈败而走。孙合见武吉败走,知是樵子出身,料有何能,随後赶来;不知子牙所传,武吉这条枪,有神出鬼没之妙。武吉已知孙合赶来,把马一兜,那马停了一步;孙合马来得太速,正撞个满怀,早被武吉这回马枪挑下马来,取了首级,掌鼓进营,见子牙报功。子牙大喜,上了武吉的功。就把哪吒激得抓耳挠腮,恨不得要出营厮杀。且说报马报入商朝营 :“启元帅!孙合失机,被武吉回马枪,挑下马来,枭去首级,号令辕门,请令定夺。”孔宣听报,谓左右曰:“吾今奉诏征讨,尔等随军立功;不期连折二阵,使吾心中不乐。今日谁去见阵走一遭,为国立功!”傍有五军救应使高继能曰:“末将显往。”孔宣吩咐曰:“务要小心!”高继能上马提枪,至营前讨战;哨马报入中军,傍有哪吒应声曰:“弟子显往。”子牙许之。哪吒登风火轮,前有一对红 ,如风卷火云,飞奔前来;高继能大呼曰:“哪吒慢来!”哪吒大喜曰:“既知吾名,何不早早下马受死?”高继能对哪吒大笑曰:“闻你道术过人,一般今日也会得着你。”哪吒曰:“你且通名来,功劳簿上好记你的首级。”高继能大怒,使开枪分心刺来;哪吒火尖枪急速忙迎,轮马盘旋,双枪齐举。这场战非是等闲,怎见得?有诗为证:
  二将交锋在战场,四肢臂膊望空忙;这一个丹心要保真明主,那一个赤胆还扶殷纣王。
  哪吒要成千载业,继能为主立家邦;古来有福摧无福,有道该兴无道亡。
  高继能大战哪吒,恐哪吒先下手,高继能掩一枪便走;哪吒自思:吾此来定要成功,那肯舍?随手取乾坤圈望空中祭起,高继能的蜈蜂袋未及开放来。不意哪吒的圈来得快,一圈正打中肩窝,伏鞍而逃。哪吒为不得全功,心下恨恼,回营见子牙曰:“弟子未得全功,请令定夺。”于牙上了哪吒的功。且说高继能被哪吒打伤,败进营来,见孔宣具言前事;孔宣不语,取些丹药与继能敷贴,立时全愈。孔宣次日命中军点炮,自领大队人马,亲临阵前:
  对 门官将曰:“请你主将答话。”探马报入中军:“孔宣请元帅答话。”子牙传令,摆八健将出营:大红宝 展处,子牙左右有四个先行官,众门徒,雁翅排开。子牙乘四不象至阵前,看孔宣来历,大不相同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
  身似黄金映火,一笼盔甲鲜明;大刀红马势峥嵘,五道光华色见。曾见开天辟地,又见日月星辰;一灵道德最根深,他与西方有分。
  子牙看孔宣背後有五道光华,按青、黄、赤、白、黑,子牙心下疑惑。孔宣见子牙自来,将马一拍,来至军前问曰:“来者莫非姜子牙麽?”子牙曰:“然也。”孔宣问曰:
  “你原是殷臣,为何造反?妄自称王,会合诸侯,逆天欺心,不守本土。吾今奉诏征讨,你好好退兵,谨守臣节,可保家国。若半字迟延,吾定削平西土,那时悔之晚矣!”子牙曰:
  “天命无常,惟有德者居之;纣王今淫酗肆虐,秽德彰闻,天怒民怨,四海鼎沸,人心皆欲归周,将军何不顺天,亦归我周也?”孔宣曰:“你以下伐上,反不为逆天?乃借此一段秽污之言,惑乱民心,借此造反,拒逆天兵,情殊可恨!”纵马舞刀,来取子牙,後有洪锦走马赶来,大呼:“孔宣不得无礼,吾来也!”孔宣见洪锦杀至阵前,便大骂:“逆贼!你还敢来见我?”洪锦曰:“天下八百诸侯,俱已归周;料你一个忠臣,也不能济得甚事。”孔宣大怒,摇枪直取;二马交兵,未及数合,洪锦将旗门遁往下一戳,把刀往下一分,那旗化为一门,洪锦方欲进门。孔宣大笑曰:“米粒之珠,有何光彩?”孔宣兜回马,把左边黄光往下一刷,将洪锦刷去,毫无影响,就如沙灰投入大海之中,止见一匹空马。子牙左右大小将官,俱目瞪口呆;孔宣复纵马来取子牙,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迎。傍有邓九公走马来助阵,子牙大战十五六合;子牙祭打神鞭打孔宣,那鞭已落在孔宣红光中去了,似石投水。子牙大惊,忙传令鸣金,两边各归营寨。且说子牙升帐,坐下沈吟:想此人後面五道光华,按有五行之状;今将洪锦摄去,不知凶吉,如之奈何?子牙自思,不若乘孔宣得胜,今夜去劫他的营:且胜他一阵,再作区处。子牙令:“哪吒!你今夜去劫孔宣的大辕门,黄天化你去劫他左营,雷震子你可去劫他右营,先挫动他军威,然後用计破他,必然成功。”三人领令去讫。且说孔宣得胜进营,将後面五色光华一抖,只见洪锦昏迷,睡於地下;孔宣吩咐左右,将洪锦监在後营。收了打神鞭,正欲退後营,只见一阵大风,将帅旗连卷三匹卷;孔宣大惊,掏指一算,早已知其就 。忙唤高继能吩咐:“你在左营门埋伏;周信,你在右营门埋伏。今夜姜子牙要来劫吾营寨,吾正要他来,只可惜姜尚不曾亲来!”且说姜子牙营中三路兵暗暗上岭,将近二更,一声炮响,三路兵呐喊一声,杀进辕门;哪吒踏轮摇枪,冲开营门,杀至中营而来。孔宣独坐帐中,不慌不忙,上了马迎来;大笑曰:“哪吒你今番劫营,定然遭擒,再休想前番取胜也。”哪吒也不知孔宣的利害,大怒骂曰:“今日定拿你成功!”举枪来战,杀在中军,难解离分。雷震子飞在空中,冲开右营,周信大战雷震子。雷震子展动风雷二翅,飞在空中,是上三路,又是夤夜间,观看不甚明白。周信被雷震子一棍刷将下来,正中顶门,打得脑浆迸出,死於非命。雷震子飞至中营,见哪吒大战孔宣,雷震子大喝一声,如霹雳交加。孔宣将黄光望上一撒,先拿了雷震子;哪吒见如此利害,方欲抽身,又被孔宣把白光一刷,连哪吒刷去,不知去向。且说黄天化只听得杀声大作,不察虚实,催开玉麒麟,冲进左营;忽听炮响,高继能一马当先,夤夜交兵,更不答话。麟马相交,枪锤并举;黄天化两柄锤,只打得枪尖生烈焰,杀气透心寒。二将乃是夜战,况黄天化两柄锤似流星不落地,来往不沾尘,高继能见如此利害,掩一枪拨马就走。黄天化催开玉麒麟赶来,高继能展开蜈蜂袋,也是黄天化命该如此,那蜈蜂卷将来,成堆成团而至,似飞蝗一般。黄天化用两柄锤遮挡,不防蜈蜂把玉麒麟的眼,叮了一口,那麒麟叫了一声,使蹄站立,前蹄直竖。黄天化坐不住鞍鞒,撞下地来;早被高继能一枪,正中胁下,死於非命,一道灵魂,往封神台去了。可怜下山大破四天王,不能取商朝寸土。正是:
  功名未遂身先死,早至台中等侯封。且说孔宣收兵,杀了一夜,岭头上尸横遍野,血染草梢。孔宣升帐,将五色神光一抖,只见哪吒、雷震子跌下地来。孔宣命左右拿於後营监禁,然後坐下。高继能献功,斩了黄天化首级,孔宣吩咐号令辕门不表。且言子牙一夜不曾睡,只听得岭上天翻地覆的一般;及至天明报马进营:“启老爷!三将劫营,黄天化首级已号令辕门,二将不知所在。”子牙大惊,黄飞虎听罢,放声大哭曰:“天化苦死!不能取商朝尺寸之土,要你奇才无用!”三兄弟,二叔叔,众将无不下泪。武成王如酒醉一般,子牙纳闷无言。南宫 曰:“黄将军不必如此,令郎为国捐躯,万年垂於青史;方今高继能有左道蜈蜂之术,将军何不请崇城崇黑虎来?他有神鹰,能制此术。”黄飞虎听得此言,上帐来见子牙曰:“末将往崇城去请祟黑虎来破此贼,以泄吾儿子之恨。”子牙见黄飞虎这等悲切,即许之。黄飞虎离了行营,迳往崇城大道而来。一路上晓行夜住,饥食渴饮,在路行程;一日来到一座山。山下有一石碣,上书“飞凤山”,飞虎看罢,策马过山,耳边只听得锣鼓齐鸣,武成王自思,是那 战鼓响?把坐下五色神牛一拧,走上山来。只见山凹 主将厮杀:一员将使五股托天叉,一员将使八楞熟铜锤,一员将使五瓜烂银抓;三将大战,杀得难解难分。只见那使叉的,同着使抓的,与那使锤的,战了一合;只见使锤的,又同着使叉的,杀那使抓的,三将杀得呵呵大笑。黄飞虎在坐骑上自忖曰:“这三人为何以战为戏?待吾向前问他端的。”黄飞虎纵骑至面前,只见使叉的见飞虎丹凤眼,卧蚕眉,穿王服,坐五色神牛。使叉的大呼曰:“二位贤弟,少停兵器。”二人忙停了手,那将马上欠身问曰:
  “来者好似武成王麽?”黄飞虎曰:“不才便是。不识三位将军,何以知我?”三将听得,滚鞍下马,拜伏在地。黄飞虎慌忙下骑,顶礼相还。三将拜罢,口称:“大王!适才见大王仪表,与昔日所闻相像,故此知之。今何至此?”邀请上山,进得中军帐,分宾主坐下。黄飞虎曰:“方才三位兄厮杀,却是何故?”三人欠身曰:“俺弟兄三人,在此吃了饭没事干,假此消遣耍子,不期谋犯行旌,有失回避。”黄飞虎亦逊谢毕,问曰:“请问三位高姓大名?”三人欠身曰:“末将姓闻名聘,此位姓崔名英,此位姓蒋名雄。”这一回 正该是五岳相会,闻聘乃是西岳,崔英乃是中岳,蒋雄乃是北岳,黄飞虎乃是东岳,崇黑虎乃是南岳,表过不提。闻聘治酒款待黄飞虎,酒席之间,问曰:“大王何往?”黄飞虎把子牙拜将伐商遇孔宣,杀了黄天化的事,说了一遍。“如今末将往崇城,请崇君侯往金鸡岭,共破高继能,为吾子报仇。”闻聘问曰:“只怕崇君侯不得来。”飞虎曰:“将军何以知之?”闻聘曰:“崇君侯操演人马,要进陈塘关至孟津会天下诸侯,恐误了事,决不得来。”黄飞虎曰:“幸是遇着三位,不然枉走一遭。”崔英曰:“不然,闻兄之言,虽是如此说;但崇君侯欲进陈塘关;也要等武王的兵到。大王权且在小寨草榻一宿,明日俺弟兄三人同大王一往;料崇君侯是来协助,决无推辞之理。”黄飞虎感谢不尽,就在山寨中歇了一宿。次日,用罢饭,一同起行,在路无词。一月来至崇城,闻聘至帅府,门官来见黑虎报曰:“启千岁!有飞凤山三位求见。”崇黑虎道,“请进来!”三将至殿前行礼毕,崔英曰:“外有武成王,尚在外面等候。”崇黑虎闻言,降阶迎接,口称:“大王!不才不知大王驾临,有失远迎,望大王恕罪!”黄飞虎曰:“轻造帅府,得睹尊面,实末将三生之幸。”叙礼毕,分宾主依次坐下。彼此温慰毕,闻聘将黄飞虎的事,说了一遍;崇黑虎咨叹不语。崔英曰:
  “仁兄莫非为先要进陈塘关麽?今姜元帅阻隔在金鸡岭,仁兄纵先进陈塘关,至孟津,也少不得等武王到,方可会合诸侯,这不是还可迟得。依弟之愚见,不若先破了高继能,让子牙进兵,兄再分兵至陈塘关不迟,总是一事。”崇黑虎曰:“既然如此,明日就行。着世子崇应鸾操练三军,待吾等破了孔宣,再来起兵未晚。”黄飞虎谢罢,崇黑虎乃治酒管待。飞虎等四鼓时分,五岳一齐起马,离了崇城,往金鸡岭大道行来。非止一日,五岳至子牙辕门之外,探马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黄飞虎辕门等令。”子牙令至帐前问曰:“请崇黑虎的事如何?”飞虎启曰:“还添有三位,俱在辕门外。”子牙便传令:“用请旗请来。”崇黑虎等俱遵阃外之令,上帐打躬曰:“元帅在上,吾等甲胄在身,不能全礼。”子牙忙迎下接住曰:“君侯等皆是外客,如何这等行此大礼?”彼此逊让,以宾主之礼相叙。子牙命设座,崇黑虎等俱客席,子牙与飞虎主席相陪。子牙曰:“今孔宣猖獗,阻逆天兵,有劳贤侯,途次奔驰,深是不安。”崇黑虎谢过,起身对子牙曰:“烦元帅引进,三谒周王。”子牙前行引路,黑虎随後,进後帐与武王见礼,相叙毕,崇黑虎曰:“今大王体上天好生之仁,救民於水火,共伐独夫;孔宣自不度德,敢阻天兵,彼是自取死耳,随即扑灭。”武王曰:“孤才疏德薄,谬蒙众位大王推许,共举义兵。今初出岐周,便有这些阻隔,定是天心未顺耳。
  孤意欲回兵,且修己德,以俟有道何如?”崇黑虎曰:“大王差矣!今纣恶贯盈,入神共怒。岂得以孔宣疥癣之辈,以阻天下诸侯之*
  五岳共饮金鸡岭,这场大战实惊人。
  话说崇黑虎次日上火眼金睛兽,左右有闻聘、崔英、蒋雄上岭来,坐名只要高继能出来答话。孔宣闻报,随命高继能速退西兵。高继能出营,来见崇黑虎大喝曰:“你乃是北路反叛,为何也来助西岐为恶?这正是你等会聚在一处,便於擒捉,省得费我等心机。”崇黑虎曰:“匹夫!死活不知,四面八方,皆非纣有,尚敢支吾,而不知天命也。前日斩黄公子是你?高继能笑曰:“哪吒、雷震子不过如此,你有何能,敢来问吾?”纵马摇枪,直取崇黑虎,手中斧赴面相迎,兽马相交,枪斧并举。未及数合,闻聘青骢马跑,五股叉摇,崔英催开黄彪马,蒋雄磕开乌骓马,四将把高继能围在当中,好个高继能,一条枪抵住了四件兵器,三军呐喊,数对 摇。且说黄飞虎在中军帐,子牙听得鼓声大振,对黄飞虎曰:“黄将军!崇君侯此来为你,你可出营助阵方是!”黄飞虎曰:“末将思子,一时昏愦,几乎忘却了。”随上五色神牛,摇枪杀出营来,大呼:“崇君侯!吾来拿杀子仇人也!”把坐下牛一纵,杀入圈子 来。正应着:
  五岳特来除黑煞,金鸡岭上立奇功。
  且说五岳将高继能围在垓心,高继能好一条枪,遮架拦挡,此正是五岳同除黑煞。不知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七十回  准提道人收孔宣

  准提菩萨产西方,道德根深妙莫量;荷叶有风生色相,莲花无雨立津梁。金弓银戟非防患,实杵鱼肠另有方;漫道孔宣能变化,婆罗树下号明王。
  话说高继能与五岳大战,一条枪如银蟒翻身,风驰雨骤,甚是惊人,怎见得一场大战?
  有赞为证:
  刮地寒风如虎吼, 摇展红闪灼;飞虎忙施提芦枪,继能枪摇真猛恶。闻聘使发托天叉,崔英银锤流星落;黑虎板斧似车辆,蒋雄神抓金纽索。三军喝彩把旗摇,正是黑煞逢五岳。
  且说高继能久战多时,一条枪挡不住五岳兵器,又不能跳出圈子。正在慌忙之时,只见蒋雄使的抓,把金纽索一软;高继能乘空把马一撺,跳出圈子就走。崇黑虎等五人随後赶来,高继能把蜈蜂袋一抖,好蜈蜂遮天映日,若骤雨飞蝗,闻聘拨回马就要逃走。崇黑虎曰:“不妨。不可着惊,有吾在此。”忙把背後一红葫芦顶揭开了, 边一阵黑烟冒出,烟隐有千只铁嘴神鹰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
  葫芦黑烟生,烟开鬼神惊;秘传玄妙法,千只号神鹰。乘烟飞腾起,蜈蜂当作羹;铁翅如钢剪,尖嘴似金针。翅打蜈蜂成粉烂,嘴啄蜈蜂化水晶;今朝五岳来相会,黑煞逢之命亦倾。
  且说高继能蜈蜂,尽被崇黑虎铁嘴神鹰翅打嘴吞,一时吃了个乾乾净净。高继能大怒曰:“焉敢破吾之术?”复回来又战。五人又把高继能围住,黄飞虎一条枪裹住了高继能。
  只见孔宣在营中问掠阵官曰:“高将军与何人对敌?”军政司禀曰:“与五员大将,杀在垓心。”孔宜前往看营门掠阵,见高继能枪法渐乱;才待走马出营,高继能早被黄飞虎一枪刺中胁下,翻鞍 马,枭了首级。才要掌鼓回营,忽听得後边大呼曰:“匹夫少待回兵,吾来也!”五将见孔宣来至,黄飞虎骂曰:“孔宣!你不识天时,真乃匹夫也!”孔宣笑曰:
  “我也不对你这等草木之辈讲闲话;你且不要走,放马来!”把刀一晃直取,闻聘、崇黑虎忙举双斧砍来。一似车轮,六骑交锋,直杀得:
  空中飞鸟藏林内,山 猿虫隐穴中。
  孔宣见这五员大将,兵器来得甚是凶猛,若不下手,反为他所算。把背後五道光华往下一晃,五员战将一去,毫无踪影,只剩得五骑归营。子牙正坐,只见探事官来报:“五将被孔宣光华撒去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大惊曰:“虽然杀了高继能,倒又折五将,且按兵不动。”话说孔宣进营,把神光一抖只见五将跌下,照前昏迷,吩咐左右监在後营。孔宣见左右并无一将,只得自己一个,也不来请战,只阻住咽喉总路,周兵如何过去得?话说子牙头运粮草官杨戬,至辕门下马,大惊曰:“这时侯还在此处!”军政官报与子牙:“督粮官榻戬听令。”子牙传令入来。杨戬上帐三谒毕,禀曰:“催粮三千五百,不误限期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曰“督粮有功,乃是为国。”榻戬曰:“是何人领兵阻住此处?”子牙把黄天化死了,并擒拿了许多将官的事,说了一遍。榻戬听得黄天化已死,正是:
  道心推在汪洋海,却把无名火上来。
  杨戬曰:“元帅!明日亲临阵前,待弟子看他是什麽东百作怪,必以法治之。”子牙曰:“这也有理。”榻戬下帐,只见南宫 、武吉对榻戬曰:“孔宣连拿黄飞虎、洪锦、哪吒、雷震子,莫知去向。”榻戬曰:“吾有照妖鉴在此,不曾送上终南山去,明日元帅会兵,便知端的。”次日子牙带众门人出营,来会孔宣;巡营军卒报入中军,孔宣闻报,出来复会子牙曰:“你等无故造反,诬谤妖言,惑乱天下诸侯,妄起兵端,欲至孟津,会合天下叛逆;我也不与你厮杀,我只阻住你不得过去,看你如何会得成?待你等粮草尽绝,我再拿你未迟。”榻戬只见在旗门下,把照妖鉴照着孔宣,看镜 面,似一块五彩装成的玛瑙,滚前滚後。杨戬暗思:这是个甚麽东西?孔宣看见杨戬照他,孔宣笑曰:“杨戬你将照妖鉴上前来照,那远远照,恐不明白;大丈夫当明做事,不可在暗地 行藏,我让你照。”榻戬被孔宣说明,便走至军前,举鉴照孔宣,也是如前一般。杨戬迟疑,孔宣见杨戬不言不语,只管照,心中大怒,纵马摇刀,直取杨戬,三尖刀急架相还,刀来刀架,两马盘旋,战有三四十回 合,未分胜负。杨戬见起先照不见他的本像及至厮杀,又不能取胜,心下十分焦燥,忙祭起哮天犬在空中;那哮天犬方欲下来奔孔宣,觉自身轻飘,落在神光 去了。韦护来助杨戬,祭杵打来,孔宣又把神光一撒;杨戬见势不好,道他身後神光利害,架金光走了,见韦护降魔杵,落在红光中去了。孔宣大呼曰:“杨戬我知道你有八九玄功,善能变化,如何也逃走了,敢再出来会我?”韦护见失了宝杵,将身隐在旗下,面面相觑。孔宣大呼:“姜尚!今日与你定个雌雄!”孔宣走马来战,子牙後有李靖大怒骂曰:“你是何等匹夫,焉敢如此猖獗?”摇戟直冲向前,抵住孔宣的刀,二将又战在虎穴龙潭之中。李靖祭起三十三天,按玲珑金塔,往下打来;孔宣把黄光一绞,金塔落去,无踪无影。孔宣叫:“李靖不要走,来擒你也!”正是:
  红光一展无穷妙,方知玄内有真玄。
  话说金、木二吒,见父亲被擒,弟兄二人,四囗宝剑飞来,大骂:“孔宣逆贼,敢伤吾父?”弟兄二人,举剑就砍,孔宣手中刀急架相迎,只三合,金吒祭遁龙桩,木吒祭吴钩剑,俱起在空中;只见孔宣把这些宝贝,不为稀罕,纷纷俱落在红光 面去了。金、木二吒,见势不好,欲待要走,被孔宣把神光复一撒,早已拿去。子牙见此一阵,折了许多门人,不觉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:“吾在昆仑山,也不知会过多少高明之士,岂惧你孔宣一匹夫哉!”催开四不象,来战孔宣。未及三四回 合,孔宣把青光往下一撒。子牙见神光来得利害,忙把杏黄旗招展,那旗现有千朵莲花,护住身体,青光不能下来,正乃是玉虚之宝,自比别样宝贝不同。孔宣大怒,骤马赶来,子牙後队恼了邓婵玉,用手把马拧回,抓一块五光石打来。正是:
  发手红光出五指,流星一点落将来。
  孔宣被邓婵玉一右,打伤面门,勒转马望本营逃走;不妨龙吉公主祭起鸾飞宝剑,从孔宣背从砍来。孔宣不知,左肩上中了一剑,大叫一声,几乎坠马。负痛败进营来。坐在帐中,忙取丹药敷之,立时全愈。方把神光一抖,收了般般法宝,仍将李靖、金、木二吒监禁,切齿深恨不表。子牙鸣金收军回营,只见杨戬已在中军,子牙升帐问曰:“众门人俱被拿去,你如何到还来了?”杨戬曰:“弟子仗师尊妙法,师叔福力:见孔宣神光利害,弟子预先化金光走了。”子牙见杨戬未曾失利,心上还略觉安妥,然心下甚是忧闷:“记吾师偈中说,界牌关下遇诛仙,如何在此处有这枝人马,阻住许久,似此如之奈何?”正忧闷之间,武王遣小校来请子牙後帐议事。子牙忙至後帐,行礼坐下,武王曰:“闻元帅连日未能取胜,屡致损兵折将。元帅既为诸将之元首,六十万生灵,俱悬於元帅掌握;今一旦信任天下诸侯狂悖,陡起议论,纠合四方诸侯,大会孟津,观政於商,致使天下鼎沸,万姓汹汹,糜烂其民。今阻兵於此,众将受干戈之厄,三军耽不测之忧,使六十万军士,抛撇父母妻子,两下忧心,不能安身。使孤远离膝下,不能尽人子之礼,又有负先王之言。元帅听孤,不若回兵,固守本土,以待天时,听他人自为之,此为上策,元帅心下如何?”子牙答曰:
  “大王之言虽是,老臣恐违天命。”武王曰:“天命有在,何必强为,岂有凡事阻逆之理?”子牙被武王一篇言语。把心中惑动,这一会执不住主意,至前营传令,与先行官:
  “今夜灭竈班师。”众将都打点收拾起行,不敢阻谏。二更时,辕门外来了陆压道人,忙忙急急大呼,传与姜元帅。子牙方欲退兵,军政官报入:“启元帅!有陆压道人在辕门外。”子牙忙出迎接,二人携手至帐中坐下。子牙见陆压,喘息未定,子牙曰:“道兄为何这等慌张?”陆压曰:“闻你退兵,贫道急急赶来,故尔如此。”
  乃对子牙曰:“切不可退兵。若退兵之时,使众门人俱遭横死,天数已定,决不差错。”子牙听陆压一番言语,也无主张,故此子牙复传令:“叫大小三军,依旧扎住营寨。”武王听见陆压来至,忙出帐相见,问其详细。陆压曰:“大王不知天意,大抵天生大法之人,自有大法之人可治。今若退兵,使被擒之将,俱无回生之日。”武王听说,不敢再言退兵。且说次日,孔宣至辕门搦战,探马报入中军。陆压上前曰:“贫道一往,会了孔宣看是如何?”
  陆压出了辕门,见孔宣全装甲胄,陆压问曰:“将军乃是孔宣?”孔宣答曰:“然也。”陆压曰:“足下既为大将,岂不知天时人事;今纣王无道,天下分崩,愿共伐独夫,足下以一人欲挽回天意耶?甲子之期,乃灭纣之日,你如何阻得住?倘有高明之士出来,足下一旦失手,那时悔之晚矣。”孔宣笑曰:“料你不过草木愚夫,识得甚麽天时人事?”把刀一晃,来取陆压。陆压手中剑急架忙迎,步马相交,未及五六合,陆压欲放斩仙飞刀,只见孔宣将五色神光,望陆压撒来。陆压知神光利害,化作长虹而走,进得营来,对子牙曰:“果是利害,不知是何神异,竟不可解;贫道只得化长虹走来,再作商议。”子牙听见,越加烦闷。
  孔宣在辕门,不肯回去:“只要姜尚出来见我,以决雌雄;不可难为三军,苦於此地。”左右报入中军,子牙正没处治,孔宣在辕门大呼曰:“姜尚有元帅之名,无元帅之行;畏刀避剑,岂是丈夫所为?”正在辕门百般辱骂,子牙只见二运粮官土行孙,刚至辕门,见孔宣口出大言,心下大怒道:“这匹夫焉敢如此藐视元帅?”土行孙大骂:“逆贼是谁,敢如此无礼?”孔宣抬头,见一矮子,提条铁棍,身高不过三四尺长。孔宣笑曰:“你是个甚麽东西,也来说话?”土行孙也不答话,滚到孔宣的马足下来,毕棍就打,孔宣轮刀来架;土行孙身子伶俐,左右窜跳,三五合,孔宣甚是费力。土行孙见孔宣如此转折,随跳步纵出圈子,诱之曰:“孔宣你在马上,不好交兵;你下马来,与你见个彼此。吾定要拿你,方知吾的手段。”孔宣原不把土行孙放在眼 ,便以此为实,想道这匹夫合该死,不要讲刀砍他,只是一脚,也跌做两段。孔宣曰:“吾下马来与你战,看你如何?”这个正是:
  欲要成功扶纣王,谁知反中巧中机?
  孔宣下马,执剑在手,往下砍来;土行孙手中棍,往上来迎,二人恶战在岭下。且说报马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二运官土行孙运粮至辕门,与孔宣大战。”子牙着忙,恐运粮官被掳,粮道不通,令邓婵玉出辕门掠阵。婵玉立在辕门不表。且说土行孙与孔宣步战,大抵土行孙步战惯了的,孔宣原是马上将军,下来步战,转折甚是不及,被土行孙反打了几下。孔宣知是失计,忙把五色神光,往下撒来;土行孙见五色光华,来得疾速神异,知道利害,忙把身子一扭,就不见了。孔宣见落了空,忙看地下,不防邓婵玉发手打来一石,喝曰:“逆贼看石!”孔宣听响,及至抬头时,已是打伤面门,哎呀一声,双手掩面,转身就走。婵玉乘机又是一石,正中项颈,着实带了重伤,逃回行营。土行孙夫妻二人大喜,进营见子牙,将打伤孔宣,得胜回营的话,说了一遍。子牙亦喜,对土行孙曰:“孔宣五色神光,不知何物,摄许多门人将佐?”土行孙曰:“果是利害,俟再为区处。”子牙与土行孙庆功不表。
  孔宣坐在营中大恼,把脸被他打伤二次,颈上亦有伤痕,心中大怒,只得服了丹药。次日全愈,上马只要发石的女将,以报三石之仇。报马报入中军,邓婵玉就欲出阵。子牙曰:“你不可出去,你发石打过他三次,他岂肯善与你干休?你今出去,必有不利。”子牙止住婵玉,吩咐:“且悬免战牌出去。”孔宣见周营悬挂免战牌,怒气不息而回。且说次日燃灯道人来至辕门,军政官报入中军,“启元帅!有燃灯道人至辕门。”子牙忙出辕门,迎接入帐,行礼毕,尊於上坐。子牙口称:“老师!将孔宣之事,一一诉过一遍。”燃灯曰:“吾尽知之,今日特来会他。”子牙传令:“去了免战牌。”左右报与孔宣,孔宣知去了免战牌,忙上马提刀,至辕门请战。燃灯飘然而出,孔宣知是燃灯道人,笑曰:“燃灯道人你是清净闲人,吾知你道行甚深,何苦也来惹此红尘之祸?”燃灯曰:“你既知我道行甚深,你便当倒戈投顺,同周王进五关,以伐独夫;如何执迷不悟,尚敢支吾也?”孔宣大笑曰:
  “我不遇知音,不发言语,你说你道行深高,你也不知我的根脚,听我道来:
  “『混沌初开吾出世,两仪太极任搜求;如今了却生生理,不向三乘妙 游。』”
  孔宣道罢,燃灯一时也寻思不来,不知此人是何物得道。燃灯曰:“你既知兴亡,深通玄理,如何天命不知,尚兀自逆天耶?”孔宣曰:“此是你等惑众之言,岂有天位已定,而反以叛逆为止之理?”燃灯曰:“你这孽障!你自恃强梁,口出大言,毫无思忖,必有噬脐之悔!”孔宣大怒,将刀一摆,就来战燃灯。燃灯口称:“善哉!”把宝剑架刀,才战二三回 合,燃灯忙祭起二十四粒定海珠,来打孔宣;孔宣忙把神光一摄,只见那宝珠落在神光之中去了。燃灯大惊,又祭起金钵盂。只见也落在神光中去了。燃灯大呼:“门人何在?”
  只听半空中一阵大风飞来,内现一只大鹏 来了。孔宣见大鹏 飞至,忙把顶上盔挺了一挺,有一道红光直冲牛斗横在空中,燃灯道人仔细定眼,以慧眼视之,看不明白,只听见空中有天崩地塌之声;有两个时辰,只听得一声响亮,把大鹏 打下尘埃。孔宣忙催开马,把神光来撒燃灯,燃灯借看一道祥光,自回本营,见子牙陈说利害,不知他是何物?只见大鹏 也随至帐前,燃灯问大鹤 曰:“孔宣是甚麽东西得道?”大鹏 曰:“弟子在空中,只见五色祥云,护住他身子;也像有两翅之形,但不知是何鸟?”正议之间,军政司来报:“有一道人至辕门求见。”子牙同燃灯至辕门迎接,见此人挽双抓髻,面黄身瘦,髻上戴两枝花,手中拿一枝树枝,见燃灯来至,大喜曰:“道友请了!”燃灯忙打稽首曰:“道兄从何处来?”道人曰:“吾从西方来,欲会东南两度有缘者。今知孔宣阻逆大兵,特来度彼。”燃灯已知西方教下道人,便请入帐中。那道人见红尘滚滚,杀气腾腾,满目俱是杀气,口 只道:“善哉!善哉!”来至帐前,施礼坐下,燃灯问曰:“贫道闻西方乃极乐之乡,今到东土,济度众生,正是慈悲方便。请问道兄法号?”道人曰:“贫道乃西方教下,准提道人是也。前日广成子道友,在俺西方,借青莲宝色旗,也曾会过。今日孔宣与吾西方有缘,贫道特来请他,同赴极乐之乡。”燃灯闻言大喜曰:“道兄今日收伏孔宣,可以无误东土之期矣。”准提曰:“孔宣得道,根行深重,与吾西方有缘,故特来收之。”准提道罢,随出营会孔宣。不知胜负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不详   文章录入:旨卿    责任编辑:旨卿 更新时间:2008/2/4 0:09:42   发表评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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