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一回 蟠龙岭烧邬文化
力大排山气吐虹,手拖扒木快加风;行舟陆地谁堪及,破敌营门孰敢同?擒虎英名成往事,食牛全气化崆峒;总来天意归周主,空作蟠龙岭下洪。
话说子牙在将台上作法,只见风云四气,黑雾弥漫;上有天罗,下有地网,昏天惨地,罩住了周营。霹雳交加,电光驰骤,火光灼灼,冷气森森,雷响不止,喊声大震。各营内鼓角齐鸣,若天崩地塌之状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。诗曰:
“风雾蒙蒙电火烧,雷声响亮镇邪妖;桃精柳鬼难逃躲,早把封神名姓标。”
话说高明、高觉闯进周营,杀进中军,只见鼓声大振,三军呐喊。一声炮响,东有李靖,西有杨任,南有哪吒,北有雷震子,左有杨戬,右有韦护,一齐冲将出来,把高明等围住。台上有子牙作法,台下四个门人齐把桃桩震动,上有天罗,下有地网,上下交合。子牙祭起打神鞭打将下来,高明、高觉难逃此难,只打得脑浆迸流,二灵已往封神台去了。且说袁洪同常昊、吴龙在後面,催军杀进周营,被哪吒等接住大战。此时夤夜交兵,两军混战,韦护祭起降魔件来打吴龙,吴龙早化青光去了。哪吒也祭起九龙神火罩来罩常昊,常昊化一道青气不见了。袁洪乃是白猿,得道变化多端,把元神从头上现出。杨任正欲取五火扇扇袁洪,不意袁洪顶上白光中元神,手举一棍打来;杨任及至躲时,已是不及,早被袁洪一棍打中顶门,可怜自穿云关归周,才至孟津,未受封爵而死,後人有请叹之。诗曰:
“自离成汤归紫阳,穿云关下破瘟癀;孟津尽节身先丧,俱是南柯梦一场。”
话说杨任被袁洪打死,两军混战至大明,子牙鸣金,两下收兵。子牙升帐,点视军将,已知杨任阵亡,着实伤悼不已。杨戬上帐言曰:“今夜大战,虽然斩了高明、高觉,反折杨任一员大将。据弟子见袁洪等,俱是精灵所化,急切不能成功,大兵阻於此地,何日结局?
弟子今往终南山,借了照妖鉴来,照定他的原身,方可擒此妖魅也。不然终无了期。”子牙许之。杨戬离了周营,借土遁往终南山而来。不多时至玉柱洞前,按落遁光,至洞门听候。
杨戬少时,只见金霞童子出来,杨戬上前稽首曰:“师兄借烦通报,有杨戬要见师伯。”童子忙还礼曰:“师兄少待,容吾通报。”童子进洞,对云中子曰:“有杨戬在外面侯见。”
云中子命童子着他进来。童子出洞云:“师父请见。”杨戬见云中子行礼毕。禀曰:“弟子今到此,欲求师伯照妖鉴一用。目今兵至孟津,有几个妖魅阻住周兵,不能前进,虽大战数场,法宝难治,因此上奉姜元帅将令,特地至此,拜求师伯。”云中子曰:“此乃梅山七怪也,只你可以擒获。”忙取赏鉴付与杨戬。杨戬辞了终南,借土遁迳往周营内来,见子牙备言:“此是梅山七怪,明日俟弟子擒他。”话说袁洪在营中,与常昊、吴龙众将议退诸侯之策,殷破败曰,“明日元戎不大杀一场以树威,使天下诸侯知道利害,则彼皆不能善解。与他迁延日月,师老军疲,其中有变,那时反为不美。”袁洪从其言。次日,整顿军马,炮声大振,来至军前。子牙亦带领众诸侯出营,两下列成阵势。袁洪一马当先,子牙谓袁洪曰:
“足下不知天命久已归周,尔何阻逆王师,令生民涂炭耶!速早归降,不失封侯之位,如若不识时务,悔无及矣。”袁洪大笑曰:“料尔不过是 溪一钓叟耳,有何本领敢出此大言?”回顾常昊曰:“与吾将姜尚擒了。”常昊纵马挺枪飞来,直取子牙。傍有杨戬催马舞刀,抵住厮杀;二马往来,刀枪并举,只杀得凛凛寒风,腾腾杀气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杀气腾腾锁孟津,梅山妖魅乱红尘;须臾难遁终南鉴,取次摧残作鬼磷。”
话说两人大战,未及十五合,常昊拨马便走;杨戬随後赶来,取出照反鉴来照,原来是条大白蛇。杨戬已知此怪,看他怎样腾挪?只见常昊在马上忽现原身,有一阵怪风卷起,播土扬尘,秋云霭霭,冷气森森,现出一条大蛇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黑雾漫漫天地遮,身如雪练弄妖邪;神光闪灼凶顽性。久住梅山是旧家。”
话说杨戬看见白蛇,隐在黑雾 面,来伤杨戬。杨戬摇身一变,化作一条大蜈蚣,身生两翅,飞来钳如利刃。怎见得他的模样?有诗为证:
“二翅翩翩似片云,黑身黄足气加焚;双钳树起浑双剑,先斩顽蛇建首勋。”
杨戬变做一条大蜈蚣,飞在白蛇头上,一剪两段,那蛇在地上挺折挺滚。杨戬复了本相,将此蛇斩做数段,发一个五雷诀,只见雷声一响,此怪 作飞灰。袁洪知白蛇已死,大怒,纵马使一根棍大呼曰:“好杨戬!敢伤吾大将?”傍有哪吒登风水轮,现三头八臂,使火尖枪,抵住了袁洪。轮马相交,未及数合,哪吒祭起九龙神火罩,将袁洪连人带马罩住;哪吒用手一拍,现出九条火龙,将袁洪盘旋回绕焚烧。不知袁洪有七十二变玄功,焉能烧的着他?袁洪即借火光去了。吴龙见哪吒施勇,使两口双刀来战哪吒。哪吒翻身复来接战吴龙。杨戬在傍,忙取照妖鉴照看,原来是一条蜈蚣。杨戬纵马舞刀,双战吴龙,吴龙料战不过,拨马便走。哪吒登风火轮就赶,杨戬曰:“道兄休赶!让吾来也!”哪吒听说,便立住了风火轮,让杨戬催马追赶。吴龙见杨戬赶来,即现原形,就马脚下卷起一阵黑雾,罩住自己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黑雾阴风布满大,梅山睛怪法无边;谁知治克难相恕,千岁蜈蚣化罔然。”
吴龙见杨戬追赶,即现原形,据在黑榜之中,来伤杨戬。杨戬见此怪飞来,随即摇身一变,化作一只五色雄鸡。怎见得?诗曰:
“绿耳金睛五色毛,翅加钢剑嘴如刀;蜈蚣今遇无穷妙,即现原身怎脱逃?”
杨戬化作一只金鸡,飞入黑雾之中,将蜈蚣一嘴,啄作数断。又除一怪,子牙与众将掌鼓进营不表。却说殷破败、雷开与诸将,亲自看见今日光景,不觉叹曰:“国家不祥,妖孽方兴;今日我们两员副将,岂知俱是白蛇、蜈蚣成精,来此惑人,此岂是好消息?不若进营,与主将商议何如?”随进营来,见袁洪在中军闷坐,俱至帐前三谒。袁洪见众将来见,也觉没趣,乃对众将曰:“吾就不知常昊、吴龙,乃是两个精灵,几乎被他误了大事。”众将曰:“姜子牙乃昆仑道德之士,麾下又有这三山五岳门人相随,料吾兵不能固守此地;请元帅早定大策,或战或守,可以预谋;毋令临渴掘井,一时何及?眼见我兵微将寡,力敌不能;不若依不才等愚见,不如退兵,固守都城,设防御之法,以老其师,此不战能屈人之兵者。不知元帅尊意如何?”袁洪曰:“三军之言差矣!奉命守此地方,则此地为重;今舍此不守,反欲退拒都城,此为临门御寇,未有不败者也。今姜尚虽有辅佐之人,而深入重地,亦不能用武。看吾此地破敌,吾自有妙策,诸将勿得多言。”各人下帐,鲁仁杰兴殷成秀曰:“方今时势也都变了,料成汤社稷,终属西岐。况今日朝廷不明,妄用妖精为将,安有能成功之理?但我与贤弟,受国恩数代,岂可不尽忠於国?然而就死,也须是死朝歌,见吾辈之忠义;不可枉死於此地,与妖孽同腐朽也。不若乘机讨差遣,往而不返可也。”二将议定,忽有总督粮储官上帐来禀袁洪曰:“军中止有五日行粮,不支足用,特启元帅定夺。”
袁洪命军政司修本往朝歌催粮,傍有鲁仁杰曰:“末将愿往。”袁洪许之。鲁仁杰领令往朝歌去催粮不表。且说朝歌城来了一个大汉,身高数丈,力能陆地行舟,能食只牛,用一恨排扒木,姓邬名文化,揭招贤榜投军。朝廷差官送邬文化至孟津营听用,来至辕门,左右报与袁洪。袁洪命令来,邬文化同差官至中军,见礼毕,通名站立。袁洪见邬文化一表非俗,恍似金刚一般,撑住半天 ,果是惊人。袁洪曰:“将军此来必怀妙策?今将何计以退周兵?”邬文化曰:“末将乃一勇鄙夫,奉圣旨赍送元帅帐下调用,听凭指挥。”袁洪大喜:
“将军此来,必定首建大功,何愁姜尚不授首也?”邬文化次日清晨上帐,领令出营搦战;倒拖排扒木,行至周营大呼曰:“传与逆叛姜尚,早至辕门:洗颈受戮。”话说子牙在中军帐,猛听战鼓声响,抬头观看,见一大汉,竖在半大 ,惊问众将曰:“那 来了一个大汉子?”众人齐来观看,果是好个大汉子,众皆大惊。正欲前问,只见军政官报入中军来:
“有一大汉,口出大言,请令定夺。”有龙须虎出曰:“弟子愿往。”子牙许之。吩咐曰:
“你须仔细。”龙须虎领令出营,邬文化低头往下一看,大笑不止:“那来了一个虾精?”
龙须虎抬头看邬文化,怎生凶恶?但见有诗为证:
“身高数丈骼榔头,口似窰门两眼抠;丈二苍须加拂线,尺三草履似行舟。生成大力排山岳,食尽全牛赛虎彪,陆地行舟人罕见,蟠龙岭上火光愁。”
邬文化大呼曰:“周营中来的是个甚麽东西?”龙须虎大怒骂曰:“好匹夫!把吾当做甚麽东西,吾乃姜元帅第二门徒龙须虎是也。”邬文化笑曰:“你是一个畜生,全无一些人相,难道也是姜尚门徒?”龙须虎曰:“匹夫快通名来,杀你也好上功劳簿!”邬文化骂曰:“不识好歹逆畜,吾乃纣王御前袁元帅麾下,威武大将军邬文化是也。你快回去,叫姜尚来受死,饶你一命。”龙须虎大怒骂曰:“今奉令特来擒你,尚敢多言!”发手一石打来,邬文化一排扒木打下来,龙须虎闪过其钉,打入土有三四尺深,急自拽起排扒来;到被龙须虎来大腿连腰上打了七八石头,再转身又打了五六石头。只打得是下三路,邬文化身大,转身不活。不上一个时辰,被龙须虎连腿带腰打了七八十下,打得邬文化疼痛难当,倒拖着排扒木,望正东上走了。龙须虎得胜回营,来见子牙,备言其事。众将俱以为大而无用,子牙也不深究所以,彼此相安不表。且说邬文化败走二十里,坐在一山崖上,擦腿摸腰,有一个时辰;乃缓缓来至辕门,左右报入中军曰:“启元帅!邬文化在辕门等令。”袁洪吩附令来,邬文化来帐下三谒袁洪。袁洪责之曰:“你今初会战,便自失利,挫动锋锐,如何不自小心?”邬文化曰:“元帅放心,末将今夜劫营,教他片甲不存,上报朝廷,下泄吾恨。”袁洪曰:“你今夜劫营,吾当助尔。”邬文化收拾打点,今夜去劫周营。此是子牙军士有难,故有此失。正是:
一时不察军情事,断送无辜填孟津。
话说子牙不意邬文化今夜劫营,至二更时分,成汤营 一声炮响,喊声齐起;邬文化当头撞进辕门,那时黑夜,谁人抵敌,冲开七层鹿角,撞翻四方木棚挡牌。邬文化把排扒木只是撞扫两边,也是周营军士有难,可怜被他冲杀得尸横遍野;血流成池,六十万人马,在军中呼兄唤弟,觅子寻爷。又有袁洪协同,黑夜中袁洪放出妖气笼罩在营中,惊多少大小将官。子牙听得大汉劫营,急上了四不象,手执杏黄旗,护定身子;只听得杀声大振,心下着忙。又见大汉二目如两盏红灯,众门人各不相顾,只杀得孟津血水成渠。有诗为证:
“姜帅提兵会列侯,袁洪睹智未能周;朝歌遣将能摧敌,周寨无谋是自休。军士有灾皆在劫,元戎遇难更何尤;可惜英雄徒浪死,贤愚无辞丧荒 。”
话说邬文化夤夜劫周营,後有袁洪助战,周将熟睡,被邬文化将排扒木两边乱扫;可怜为国捐躯,名利何在?袁洪骑马仗邪术,冲杀进营,不辨贤愚;尽是些少肩无臂之人,都做了破腹无头之鬼。武王有四贤保驾奔逃;子牙落荒而走;六七门徒,借五遁逃去。只是执披坚锐之士,怎免一场大厄?该绝者难逃天数,有生者躲脱灾残。且说邬文化直冲杀至後营,来到粮草堆跟前,此处乃杨戬守护之所,忽听得大汉劫营,姜元帅失利。杨戬急上马看时,见邬文化来得势头凶恶,欲要迎敌,又顾粮草。心生一计,且救眼下之危,忙下马念念有词,将一草竖立在手,吹口气,叫声“变!”化了一个大汉,头撑天,脚踏地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
头有城门大,二目似水缸;鼻孔如水桶,门牙扁搅长。胡鬓似标笋,口内吐金光;大呼邬文化,与吾战一场。
话说邬文化正尽力冲杀,灯光影 ,见一大汉,比他更觉长大,大呼曰:“那匹夫慢来,吾来也!”邬文化抬头看见,吓得魂不附体:“我的爷来了!”倒拖排扒木回头就走,也不管好歹,只是飞跑。杨戬化身,随後赶来一程,正遇袁洪;杨戬大呼曰:“好妖怪,怎敢如此?”使开三尖刀,飞奔杀来。袁洪使棍抵住,大战一回 ,杨戬祭哮天犬,袁洪看见,化一道白光脱身回营。且说孟津众诸侯,闻袁洪劫姜元帅的大营,惊起南北二镇诸侯,齐来救应,两下混战,只杀到天明。子牙会集诸门人,寻见武王,收集败残人马,点算损折军兵,有二十馀万;帐下折了将官三十四员,龙须虎被邬文化排扒木绝其性命。军士有见龙须虚的尸首,钉在排扒木上,特此报知。子牙闻龙须虎被乱军中杀死,子牙伤悼不已。众诸侯上帐问武王安,杨戬来见子牙,备言邬文化冲杀,是弟子如此治之,方救得行粮无虑。子牙曰:“一时误於检点,故遭此厄,无非是天数耳。”心下郁郁不乐,纳闷中军。且说袁洪得胜回营,其本往朝歌报捷;邬文化大胜,周兵尸塞孟津,其水为之不流。群臣具贺,自征伐西岐,从未有此大胜。纣王大喜,日日饮乐,全不以周兵为事。且说杨戬来见子牙曰:
“如今先将大汉邬文化治了,然後可破袁洪。”子牙曰:“须得如此,方可绝得此人。”杨戬领令去到孟津,哨探路径,走有六十里,见一所在,地名蟠龙岭,此山弯环,如蟠龙之势,中有空阔一条路,两岭可以出兵。杨戬看罢心下大喜曰:“此处正好行此计也。”忙回见子牙。备言蟠龙岭地方,可以行计。子牙听说大喜,在杨戬耳边,备说如此如此,可以成功。杨戬自去了。正是:
计烧大将邬文化,须得姜公用此谋。
话说子牙令:“武吉、南宫 领二千人马,往蟠龙岭去埋伏;引火之物,中用竹筒引线。暗埋火炮、火箭各项等物;岭上俱用柴薪,引火乾燥物件。预备停当,只等邬文化来至,便可行之。”二将领命去讫。话说邬文化得了大功,纣王命官赍袍带表礼等物,奖谕邬文化、袁洪;二将谢恩,打发天使回朝歌不题。袁洪对邬文化曰:“荷蒙天子恩宠奖谕,邬将军,我等得尽忠竭力,以报国恩,不负吾辈名扬於天下也。”邬文化曰:“末将明日使姜尚无备,再教他个片甲无存,早早奏凯。”袁洪大喜,设宴庆贺。正谈笑间,探事马报入中军,“启元帅!今有姜子牙与武王在辕门闲看吾营,不知有何原故,请令定夺。”袁洪听报,即令邬文化暗出大营,抄出子牙之後,擒之如探囊取物耳。邬文化领令,忙出後营门,撒开大步,拖排扒木,如飞云掣电而来,大呼曰:“姜尚休走!今番吾定擒你成功也。速速下骑受死,免吾费力!”子牙与武王见邬文化追来,拨转坐骑;望西南而逃。邬文化见子牙、武王落荒而走,放心走来。子牙回顾诱邬文化曰:“邬将军!你放我君臣回营,得归故国,再不敢有犯边界,吾君臣感将军大恩不浅矣!”邬文化曰:“今番错过,千载难逢。”
拚命赶来,那 肯舍?望前赶了一个时辰,姜子牙与武王是有脚力的,邬文化步行,又当得他是急急追赶,一气赶了五六十里,邬文化气力自乏,立住脚不赶了。子牙回顾看时,见邬文化不赶,子牙勒转坐骑,大呼曰:“邬文化你敢来与吾战三合麽?”邬文化大怒曰:“有何不敢?”回身又望前赶来,子牙勒转四不象又走,看看赶至蟠龙岭了,子牙君臣进山口去了。邬文化大喜:“姜尚!你今似鱼游釜中,肉在几上。”随後追进山口。不知邬文化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九十二回 杨戬哪吒收七怪
梅山七怪阻周兵,逞异夸能苦战;狗窦虽凶谁独死,牛黄纵恶自将生。朱真伏地先无填,杨戬纵横後亦薨;堪笑白猿多惹事,千年道行等闲倾。
话说武吉、南宫 望见子牙,引邬文化进山,先让过子牙与武王,用木石叠断前山。只见邬文化追进山口,不见了子牙、武王,住了脚迟疑四望,竟无踪迹。正欲回身出山,只听得两边炮响,杀声振地,山上用滚木大石叠断山口,军士用火弓、火箭、火炮、乾柴等物,山下抛放,只见四下 火起,满谷烟生。怎见得好火?赞曰:
腾腾烈焰,滚滚烟生。一会儿地塌山崩,霎时间雷轰电掣;须臾绿树尽占红,倾刻青山皆带赤。那怕你铜墙铁壁,说甚麽海阔河宽?任凭他烁百流金,遇着时枯泉涸辙。风乘火势逞雄威,火借风高真恶毒;休说邬文化血肉身躯,就是满山中披毛戴角的,皆逢其劫。
话说邬文化见後面火起,截断归路,抽身转奔进山来;那山脚下地雷、地炮腾作,望上打来,可怜顶天立地大汉,陆地行舟的英雄,只落得顷刻化为灰尘。後人有诗叹之:
“夜劫周营立大功,孟津河下逞英雄;姜公妙算驱杨戬,火化蟠龙一阵风。”
话说杨戬、武吉、南宫 见烧死了邬文化俱回来见子牙,备言前事。子牙大喜,又谓杨戬曰:“只是袁洪此怪末除,如之奈何?”杨戬曰:“此怪乃梅山得道白猿,最是精灵,俟徐徐除之。”子牙曰:“且等东伯侯来至,诸侯方可进兵。”话说袁洪闻报,知道烧了邬文化,心中不乐;正独坐纳闷,忽报:“营门外有一陀头求见。”袁洪传令请来。少时陀头至中军,打稽首曰:“元帅!贫道稽首了!”袁洪曰:“道者请了!道者从何处来,有何见谕?”陀头曰:“吾亦在梅山地方居住,与元帅相隔不远,姓朱名子真。今知元帅为纣王出力,特来助一臂之力,不识元帅肯容衲否?”袁洪听说大喜,邀请陀头上坐。朱子真再三议让,就筵而坐。傍有三军殷破败、雷开二将,又是梅山之士,乃相谓叹曰:“此又是常昊、吴龙一党。”袁洪命治酒管待朱子真,一宵不表。次日,朱子真提宝剑在手,率左右行至周营,坐名请子牙答话。军政官报入中军,子牙听见有道者,忙传令南北二处诸侯,齐出辕门,排开队伍;自己亲率诸弟子,出营门列成阵势。见成汤旗门脚下,来一头陀,怎见得?
有赞为证:
面如黑漆甚蹊跷,海下髭须一剪齐;长唇大耳真凶恶,眼露光华扫帚眉。皂服绿绦飘荡荡,浑身冷气侵人肌;梅山诸怪逢杨戬,不入周营现此躯。
话说朱子真步行至前,见子牙簇拥而至,子牙曰:“道者何人?”朱子真曰:“吾乃梅山炼气士朱子真是也。”姜子牙曰:“你不守分安居,来此何干?是自寻死亡也。”朱子真大笑曰:“成汤相传数十世,尔等世受国恩,无故造反侵夺关隘,反言天命人心,真是妖言惑众,不忠不孝之夫。吾今日到此,快快下马纳降,各还故土,尚待你等以不死。如有半字不然,那时拿住,定碎尸万段,悔无及矣!”子牙大骂曰:“无知匹夫!你死在目前,尚不自知,犹自饶舌也!”朱子真仗剑来取子牙。傍有南伯侯麾下副将余忠,此人不信道术,使狼牙棍,面如紫枣,三绺长髯,飞马大呼曰:“此功留与我来取!”子牙见左哨来了余忠,一马当先,也不答话,使开棒夹头就打。朱子真手中剑劈面交还,步马相交,剑锋并举,未及二十合,朱子真转身就走。余忠随後赶来,子牙传令,擂鼓呐喊,以助军威。余忠追来,未及一里之路,朱子真乃是妖魅,足下阴风簇拥,一派寒雾笼罩,故马亦追之不上。朱子真把身子立住,余忠马看看至近,子真回头把口一张,一道黑烟喷出,笼罩其身,现出本相,一口把余忠咬了半段。余忠尸骸倒於马下,朱子真复现原身,回奔而来大呼曰:“姜子牙敢与吾立见雌雄麽?”杨戬在傍,用照妖鉴一照,原来是一个大猪。杨戬把马催开,使三尖刀,从後面大喝曰:“好孽障少来!有吾在此!”使开刀分顶门砍来。朱子真手中剑急架忙迎,步马相交,刀剑并举,未及数合,朱子真抽身就走;杨戬随後赶来,朱子真加前复现原身,将杨戬一口吃去。子牙见杨戬如此,传令回兵进营。朱子真得胜,来见袁洪;袁洪大喜,治酒款待朱子真贺功。正饮之间,忽报:“营门有一杰士求见。”袁洪传令:“令来。”少时见一人面如傅粉,海下长髯,顶生两角,戴一顶束发冠,至帐下行礼毕,袁洪问曰:“杰士何方人氏?”其人答曰:“末将姓杨名显,祖居梅山人氏。”此杰士乃是羊精也。借羊成姓,也是梅山七怪,俱是袁洪一起;只恐旁人看破,故此陆绩而来,托姓借名,以掩众人耳目。当日袁洪留在军中,赐坐饮酒,杨显与朱子真各自夸能斗胜,哓哓不休。殷破败自思:此又是袁洪等一党妖孽耳,默对雷开不语。只见大小将官正饮酒,方到二更时分,听得朱子真内有人言曰:“朱道人!你可知道吾是谁?”朱子真吓得魂不附体,忙问曰:“你是谁?你实在那 ?”杨戬在复内答曰:“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徒杨戬是也。今已在你腹内,你只知贪吃血食,不知在梅山吃了多少众生;今日你这孽障,罪恶贯盈,我把你的肝肠弄一抓。”把手在他心肝上一抓,朱子真大叫一声:“痛杀我也!”口称:“大仙饶了小畜罢!”杨戬曰:“你是欲生欲死?”朱子真曰:“望大仙慈悲,小畜在梅山也不知费几许辛苦,采天地灵气,收日月精华,方能见成人形。今不知分量,干冒天威,望乞恕饶,真再生之德也!”杨戬曰:“你既要全生,你可速现原身,跪伏周营,吾当饶你性命。如不依吾言,我把你的心肝肺腑,都摘下你的来。”朱子真没奈何,有法也无处使,只得苦苦哀告。杨戬大叫曰:“如若迟了,吾就动手!”朱子真只得随现原形,是一个大猪; 荡荡,走出辕门,就把袁洪急得抓耳挠腮。杨显恼得一天火发,有力也无有用处,只得听之而出。话说猪精走至周营,辕门前跪伏,此时南宫 巡营,刚才四更,巡至营门,只见一猪伏着。南宫 曰:“此是民间家养的,怎走至此间来?等到天明,叫原人领去。”
杨戬在猪腹内大呼曰:“南将军报与姜元帅得知,此是梅山猪怪,今早见阵,是吾钻入他腹 ,特来擒伏至此,快请元帅来辕门发落。”南宫方悟,如是杨戬变化在他肚 ,不觉大喜;忙进营门内,中军帐外,将云板敲响,请元帅升帐议事。内使传与子牙,子牙忙升帐,南宫 上帐启元帅曰:“杨戬收伏梅山猪精,已在营门,请元帅发落。”子牙传令,命众将掌上灯球火把出营。不一时一声炮响,子牙率领众诸侯,齐出营门看时,果是一只大猪,跪伏在地。子牙问曰:“你这孽障没来由,何苦自取杀身之祸?”杨戬在腹内应曰:“请元帅施行斩除此怪,以绝後患。”子牙传令:“命南宫 行刑。”南宫 手起一刀,将猪头斩落在地。杨戬借血光而出,现了自己真身,众诸侯无不欣羡。子牙命将猪头挂在营门号令,俱回营寨不表。只见袁洪谓杨显曰:“似此露出本相,成何体面?把吾辈在梅山千年道术,一代英名,俱成画饼,岂不愧哉?誓不与姜尚干休!”杨显曰:“杨戬他恃自己有变化之术,不意朱子真误中奸计,若不复此仇,岂能再立於人世?”二人正彼此痛恨,忽辕门官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有天使至,请令定夺。”袁洪忙出辕门,迎接天使。天使曰:“奉天子敕令,送一贤士至军前听用。”袁洪接了旨意,打发天使去了,复至中军坐下,命左右令来三谒。来将至中军三拜毕,袁洪亦问曰:“将军何名?”来者答曰:“末将姓戴名礼,梅山人氏。闻纣王招贤,故不辞千里之远,特来效劳於麾下。”此怪也是梅山之狗精,恐怕被人识破,故此陆续而来,若为不知耳。袁洪与众将曰:“今目又添一贤士,定然与他决一雌雄。”传令放炮呐喊,三军排队伍出营,请子牙答话。周营军政司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有袁洪搦战。”子牙随带诸将出营,见袁洪走马*
顶上金冠生杀气,柳叶甲挂龙鳞砌;头生双角气峥嵘,白面长须声更细。梅山妖孽号羊精,也至孟津将身毙;从来邪正到头分,何苦身投罗网地?
话说杨显走马摇戟,冲杀过来。杨戬在旗门下,用照妖鉴一照,却是一只羊精。杨戬收鉴,走马舞三尖刀,也不答话,接住厮杀。刀戟并举,杀在虎穴龙潭;二将正战之间,又只见汤营 一将,使两口刀,飞奔前来大叫曰:“杨兄弟,吾来助尔一臂之力!”子牙傍有哪吒,登风火轮。使开火尖枪迎来。怎见得此怪?有诗为证:
“嘴尖耳大最蹊跷,遍体妖光透九霄;七怪之中他是首,千年得道一神獒”。
话说哪吒用枪架住大呼曰:“匹夫慢来!通名来好记功劳簿!”来将答曰:“吾乃袁洪副将戴礼是也。”哪吒使开枪劈面就刺,戴礼双刀急架相还,轮马相交,刀枪并举,大战在一处。且说杨戬战杨显有二三十合,杨显拨马便走,如杨戬赶来;杨显在马上,吐出一道白光,连马罩住,现原身来伤杨戬,杨戬化一只白额斑斓虎。杨显见杨戬变了一只猛虎,已克治了他,急欲逃走,被杨戬一刀,砍为两段。杨戬割下杨显,大呼曰:“启元帅!弟子又杀了梅山一怪也。”戴礼与哪吒正酣战间,戴礼口内吐出一粒红珠,有碗口大小,望哪吒顶门打来;哪吒见势头凶恶,谅不能治伏,只得闪一枪,败下阵来。杨戬见哪吒失机,走马大呼曰:“孽障不得无礼,吾来也!”使开三尖刀来战戴礼。二人大战二十馀合,戴礼拨马便走;杨戬纵马赶来;戴礼又吐出一颗红珠,现在金光,来伤杨戬。杨戬祭起哮天犬,飞在空中;此犬乃是仙犬,看见此珠十分凶恶,竟让过他的珠,来奔戴礼。戴礼见仙犬奔来,正欲抽身逃走,早被哮犬大一口咬住,不能挣脱;杨戬手起一刀,挥於马下。有诗为证:
“梅山狗怪逞猖狂,炼宝伤人势莫当:岂意仙犬能伏怪,红尘血染命空亡。”
话说杨戬杀了狗怪,掌鼓回营。子牙升帐,见杨戬属破诸怪,大喜庆贺杨戬不表。且说袁洪回至中军,又见戴礼被戮,现出原形,心下甚是不乐。众将交头接耳,纷纷议论,十分没趣。忽辕门官来报,“启元帅!辕门外有一大将来见。”袁洪传令:“令来。”少时令至帐前,见一人身高一丈六尺,顶上双角,卷嘴尖耳,金甲红袍,全身甲胄,十分轩昂;戴紫金冠,近前施礼。袁深问曰:“将军高姓大名?”。来将答曰:“末将姓金,双名大升,祖贯梅山人氏。”此来者又是牛怪,用三尖刀,力大无穷;今来助袁洪,俱是梅山七怪之数,袁洪故问,以遮众人耳目。袁洪乃设酒款待。次日,金大升上了独角兽,提三尖刀,至周营搦战。哨马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成汤营有一大将请战!”子牙对众将问曰:“谁见阵走一遭?”言未毕,旁有郑伦出而言曰:“末将愿往。”子牙许之。郑伦上了金睛兽,提降魔杵,出了营门,见对面一将,生的异怪雄伟。郑伦问曰:“来者何人?”金大升答曰:“吾乃袁洪帐下副将金大升是也。尔是何人?快通名来!”郑伦答曰:“吾乃总督五军上将军郑伦是也。吾观你异相非人,焉敢阻时雨之师,有逆天之罪。早早归周,共破独夫,以诛无道。如不知机,自取辱身之祸。”金大升大怒,催开独角兽,使三尖刀砍来。郑伦手中杵劈面相迎,二兽相交,大戟数合。金大升乃是牛怪,腹内炼成一块牛黄。有碗口大小,喷出来如火雷一般。郑伦不及提防,正中面上,打伤鼻孔,腮绽唇裂,倒撞下兽去,被金大升手起一刀,挥为两段。可怜正是:
胸中奇术成何用?只趣名垂在史篇。
话说金大升斩了郑伦,掌鼓回营。报马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郑伦被汤营大将金大升所伤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闻报,着实伤悼,叹曰:“郑伦屡建大功,自从苏护归周,一路督粮有功王室,岂知至此,丧於无名下将之手?情实可伤。”子牙泪下如雨,有诗以吊之。诗曰:
“胸中妙术孰虽班,岂意遭逢丧此间?惟有清风常作伴,忠魂依旧返家山。”
话说子牙次日令:“谁为郑伦报恨走一遭?”傍有杨戬应声答曰:“弟子愿往。”子牙许之。杨戬随即上马提刀。至成汤营前,坐名要金大升出来答话。少时见成汤营内,炮声响处,只见金大升坐独角兽,来至军前大呼曰:“来者通名!”“杨戬是也。你就是金大升麽?”大升曰:“然也。”杨戬舞刀直取,金大升手中三尖刀赴面来迎。二将俱是三尖刀,往来冲突,一场大战,有三十馀合。杨戬先未曾用照妖鉴照他,不防金大升喷出一黄。此宝由如火块飞来,杨戬见来得太急,化一道金光,往正南而走;金大升随後赶来。大升独角兽来的快,杨戬忙取照妖鉴出来照时,却原来是个水牛。杨戬回身,正欲变化食他,忽然前面一阵香风缥渺,异味芳馨氤氲,遍地有五彩祥云,隐隐中一对黄 飘荡,当中有一位道姑,跨青鸾而至。旁有女童三四对,应声叫曰:“杨戬早来见娘娘圣驾!”杨戬听说,乃向前抄手施礼曰:“弟子杨戬,三见娘娘。”那道姑曰:“杨戬!吾非别神,乃女娲娘娘是也。今见成汤数尽,周室当兴,吾特来助你降伏梅山之怪。”令杨戬立於一旁,乃命青云女童:
“将此宝去,把那孽障牵来。”青云童儿接宝在手,只见金大升足踏阴云,提刀赶来。青云童儿上前拦住大呼曰:“孽障,娘娘圣驾在此,休得无礼!今奉娘娘法旨,特来擒你。”金大升大怒,将刀往上一举、劈面砍来。青云女童将伏妖索祭起空中,只见黄巾力士,将金大升穿起鼻子来 用铜锤把金大升背脊上,打了三匹锤;一声雷响,金大升现出原身,乃是一匹水牛。杨戬向前倒身下拜:“弟子杨戬,愿娘娘圣寿无疆!”女娲曰:“杨戬!你且将牛怪带回周营发落,我还助你收伏白猿精怪也。”杨戬别了女娲娘娘,把牛牵着回来。且说子牙在中军,听报到杨戬化一道金光,往正南上去了;这大将赶去,不知凶吉如何?子牙惊疑不定;哪吒曰:“杨戬自有运用,元帅何必惊疑?”子牙曰:“方今东伯侯人马未至,况有梅山话怪阻住吾师,使吾心下不能安然。”言未毕,只见报马来报:“启元帅!杨戬回来。”子牙令至帐前,问其原故?杨 把女娲娘娘收伏牛怪之事,说了一遍:“今至辕门,请元帅发落。”子牙传令:“请众诸侯齐至大营门,看吾号令此怪。”少时众诸侯齐至辕门,子牙命牵过牛怪,用缚妖绳将此怪缚在地下,命南宫 行刑。南宫 手起一刀,将牛头斩下,孟津河八十万人马,齐声喝采。子牙命将牛头,挂在旗竿上号令,掌鼓回营。却说袁洪自知梅山众弟兄,俱被子牙所灭,欲前而不能进,欲退而不能退,着实无计,事属两难,心下甚是忧疑不表。只见子牙回营升帐,问杨戬曰:“梅山绝了几怪?”杨戬屈指一算:“启元帅!已灭了六怪。”子牙曰:“今日晚与众诸侯,三更时分齐劫成汤大营。”又令杨戬:
“你可单劫袁洪此怪,取巧降伏,大事可定。”杨戬启曰:“弟子同哪吒共去建功,更觉易於为力。”子牙许之。仍将众将分派已定不表,却说袁洪在营中、与三军殷破败、雷开二将议曰:“今主上命吾等在此,守御此处,周兵虽少,能者甚多。况连日朝歌不曾见吾捷报,恐天子忧心,深属不便。命中军具疏往朝歌,请天子速发援兵,前来接应。”中军官具表求救。且说子牙亲乘坐骑,时至二更,一声炮响,周兵呐一声喊,齐杀进成汤营 去。正是:
黑衣冲营无准备,三军无故受灾殃。
话说南伯侯鄂顺,领二百诸侯,一齐奋勇当先;北伯侯崇应鸾,冲杀进左营;李靖、韦护、雷震子冲杀进右营;杨戬、哪吒杀入大营,进中军来软袁洪。且说袁洪听得周将劫营,忙上马使一根铁棍,方出中军,恰逢杨戬,也不答话,二马相交,只杀得愁云荡荡,惨雾纷纷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夜劫汤营神鬼惊,喊声齐发鼓锣鸣;军兵奋勇谁堪敌,将士施威孰敢撄。破败无心贪恋战,雷开有意奔途程;梅山七怪从今灭,扫荡妖氛宇宙清。”
话说众诸侯齐杀入成汤营 ,只杀得尸横遍野,血流成渠,哀声惨切,不堪听闻。只见杨戬大战袁洪,袁洪现出原身,起在半空,将杨戬劈头一棍,打得火星迸出。杨戬有七十二变,随化一道金光,起在空中,也照袁洪顶上一刀,劈将下来。这袁洪也有八九工夫,随刀化一遭白气,护住其身。杨戬大喝曰:“梅山猿头!焉敢弄术?拿住你定要剥皮抽筋!”袁洪大怒曰:“你有多大本领,敢将吾兄弟尽行杀害?我与你势不两立,必擒你碎片万段,以报其恨!”他二人各使神通,变化无穷,相生相克,各穷其技;凡人世外之禽兽,无不变化尽使其巧,俱不见上下。袁洪暗想:此时其兵已攻破大营,料不能支,且将他诓上梅山,入吾巢穴,使他不能舒展,那时再擒他不难。须弃了大营,往梅山逃去不表。且说众诸侯追杀袁洪败残人马,杀到天明,子牙鸣金收兵,众诸侯各自回营。正是:
百万雄兵齐唱凯,子牙全胜进辕门。
话说杨戬见袁洪纵祥光而去,乃弃了马,亦纵步借土遁,紧紧追赶;只见袁洪随变一块怪石,立在路傍。杨戬正赶,忽然不见了袁洪,即运神光,定睛观看,已知袁洪化为怪石。
随即变化一石匠,手执锤钻,上前锤他;袁洪知他识破,化阵清风上前去了。如此两家各使神通,看看赶上梅山,忽然又不见了袁洪;杨戬上得梅山来,果然好景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梅山形势路羊肠,古柏乔松两岸傍。”
话说杨戬上了梅山,四面观望一遍,忽听得崖下一声响,窜出千百小猴;都手执棍棒,齐来乱打杨戬。杨戬见众小猢猴,左右乱打,情知不能取胜,不若脱身下山,杨戬化道金光去了?方才转过一坡,只听一派仙乐之音,满地祥云缭绕,又见女娲娘娘驾临。杨戬俯伏山下,叩首曰:“弟子杨戬,不知降伏此怪。”娘娘曰:“吾将此宝授你,可以收伏此恶怪也。”杨戬叩首拜谢,女娲娘娘自回宫去了。杨戬将此宝展开看时,心中甚是欢喜,此宝乃山河社稷图。杨戬一一依法行之,悬於一大树。杨戬复上梅山,依旧找寻原路。话说袁洪见杨戬复上梅山,乃大呼曰:“杨戬你此来,是自送死也!”杨戬大笑曰:“你今日谅无生理?”使开刀直取袁洪。袁洪也使开棍迎面交还,二人大战一曾,杨戬转身就走,袁洪随後赶来。杨戬下了梅山,往前又走,忽见前面一座高山。杨戬迳上了山,袁洪随赶上山来。不知此山,乃女娲娘娘赐的山河社稷图变化的,袁洪赶上山来,即入於圈套,再不能下山。杨戬将身一纵,下了山河社稷图,只见袁洪在山上左跑右跳。不知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九十三回 金吒智取游魂关
斗柄看看又向东,窦荣枉自逞英雄;金吒设智开周业,彻地多谋弄女红;总为浮云遮晓日,故教杀气锁崆峒;须知王霸终归主,枉使生灵泣路穷。
话说袁洪上了山河社稷图,如四象变化,有无穷之妙;思山即山,思水即水,想前即前,想後即後。袁洪不觉现了原形身,忽然一阵香风扑鼻,异样甜美;这猴儿抓上树去,一望,见一颗桃树,绿叶森森,下坠一枝红滴滴仙桃,颜色鲜润,娇嫩可爱。白猿不觉欣羡,遂攀枝穿叶,摘取仙桃下来,闲一闻扑鼻馨香,心中大喜,一口吞而食之 方才倚松靠石而坐。未及片时,忽然见杨戬仗剑而来,白猿正欲待起身,竟不能起;不知食了此桃,将腰坠下,早被杨戬一把抓住头皮,用缚妖的索捆住,收了山河社稷图,望正南谢了女娲娘娘,将白猿擒着,迳回周营而来。有诗单赞女娲娘娘授杨戬秘法,伏梅山七怪。有诗为证:
“悟道投师在玉泉,秘投九转妙玄中;离龙坎虎分南北,地户大门列後先。变化无端还变化,乾坤颠倒合乾坤;女娲秘授真奇异,任你精灵骨已穿。”
话说杨戬擒白猿至辕门,军政官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杨戬等令。”子牙命令来。杨戬来至中军,见子牙曰:“弟子追赶白猿至梅山,仰仗女娲娘娘秘授一术,即将白猿擒至辕门,请元帅发落。”子牙大喜:“命将白猿牵来见我。”少时杨戬将白猿拥至中军帐,子牙观之,见是一个白猿,乃曰:“是此恶怪害人无厌,情殊痛恨。”令:“推出斩之!”众将把白猿拥至辕门,杨戬将白猿一刀,只见猿头落下地来;他颈上无血,有一道青气,冲出颈子 ,长出一朵白莲花来。只见花一放一收,又是一个猴头;杨戬连砍数刀,一样如此,忙来报与子牙,子牙急出营来看,果然如此。子牙曰:“这猿猴既能采天地之灵气,便会炼日月之精华,故有此变化耳!这也无难。”忙令左右排香案於中,子牙取出一个红葫芦,放在香几之上,方揭开葫芦盖,只见其面升出一道白线光,高三丈有馀。子牙打一躬,请宝贝现身,须臾间有一物现於其上;长七寸五分,有眉有眼,眼中射出两道白光,将白猿钉住身形。子牙又打一躬,请法宝转身;那宝物在空中将身转有两三转,只见白猿头已落地,鲜血直流,众皆骇然。有诗赞之:
“此宝昆仑陆压传,秘藏玄理合先天;诛妖杀怪无穷妙,一助周朝八百年。”
话说子牙斩了白猿,收了法宝,众门人问曰:“如何此宝能治此巨怪也?”子牙对众人曰:“此宝乃在破万仙阵时,蒙陆压老师传授与我,言後有用他处,今日果然。大抵此宝,乃用 铁修炼,采日月精华,夺天地秀气,颠倒五行。至工夫图满,如黄芽白雪,结成此宝,名曰飞刀。此物有头有眼,眼 有两道白光,能钉人仙妖魅泥丸宫的元神,纵有变化,不能逃走;那白光顶上,如风轮转一般,只一二转,其头自然落地。前次斩余元,即此宝也。”众人无不惊叹,乃武王之洪福,故有此宝来克治之耳。不言子牙斩了白猿。且说殷破败、雷开败回朝歌,面见纣王,备言梅山七怪,化成人形,与周兵屡战,俱被陆续诛灭,复现原形,大失朝廷体面,全军覆没,臣等只得逃回。今天下诸侯,齐集孟津,旌旗蔽日,杀气笼罩数百里;望陛下早安社稷为重,不可令诸侯一至城下,那时救解迟矣。”纣王着忙,急急设朝,问两班文武曰:“今周兵猖獗,如何救解?”众官钳口不言,有中大夫飞廉出班奏曰:“今陛下颁行旨意,张挂朝歌四门,如能破得周兵,能斩将夺旗者,官封一品。又云:『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』况鲁仁杰才兼文武,令彼调围营人马,训练精锐,以待敌军,严备守城之具,坚守勿战,以老其师。今诸侯远来,利在速战,一不与战,以待彼粮尽,彼不战自走,乘其乱以破之,天下诸侯虽众,未有不败者也,此为上策。”纣王曰:
“卿言甚善。”随传旨忘,张挂各门,一面令鲁仁杰操渔士卒,修理攻守之具不表。且说金吒、木吒,别了子牙,兄弟二人在路商议。金吒曰:“我二人奉姜元帅将令,来救东伯侯姜文焕进关。若与窦荣大战,恐不利也;我和你假扮道者,诈进游魂关,反去协切窦荣,於中用事,使彼不疑;然後 应外合,一阵成功,何为不美?”木吒曰:“长兄言得甚善。”二人呀咐使命,领人马先去报知姜文焕:“我兄弟二人,随後就来。”使命领人马去讫。金、木二吒,随借土遁,落在关内,迳至帅府前。金吒曰:“门上的,传与你元帅得知,海外有炼气士求见。”门官不敢隐讳,急至殿前启曰:“府外有二道者,口称海外之士,要见老爷。”窦荣听说,传令请来。二人迳至檐前,打稽首曰:“老将军!贫道稽首了。”窦荣曰:“道者请了!道者此来,有何见谕?”金吒曰:“贫道二人,乃东海蓬莱岛炼气散人孙德、徐仁是也。方才我兄弟,偶尔闲游湖海,从此经过,因见姜文焕欲进此关,同孟津会合天下诸家,以伐当今天子。此是姜尚大逆不道,以 惑之言,挑衅二天下诸侯,致生民海宇腾沸;此天下之叛臣,人人得而诛之者也。我弟兄昨观乾象,汤气正旺,姜尚等徒苦生灵耳。我兄弟愿助一臂之力,助将军先拾姜文焕,解往朝歌,然後以得胜之兵,掩诸侯之後;出其不意,彼前後受敌,一战乃可擒耳。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,成此不世之功也。但贫道出家之人,故不当以兵戈为事,因偶然不平,故向将军道之,幸毋以未同之言见诮可也;乞将军思之。”窦荣听罢,沈吟不语,傍有副将姚忠厉声大呼曰,“主将切不可信此术士之言,姜尚门下,方士甚多,是非何足以辨?前日闻报孟津有六百诸侯,助那姬发;今见主将阻住来兵,不能会合孟津。姜尚故将此二人,假作云游之士,诈投麾下,为 应外合之计;主将不可不察,毋得轻信,以堕其计。”金吒听罢,大笑不止,回首谓木吒曰:“道友!不出汝之所料。”金吒复向窦荣曰:“此位将军之言甚是。此时龙蛇混杂,是非莫辨,安知我辈不是姜尚之所使耳?在将军不得不疑。贫道此来,虽是云游,其中尚有缘因;吾师叔在万仙阵,死於姜尚之手,屡欲思报此恨,为独力难持,不能向前。今此来特假将军之兵,上为朝廷立功,下以报天伦私怨,中为将军效一臂之劳,岂有他心?既将军有猜疑之念,贫道又何必在此琐屑也?但剖明我等一点血诚,自当告退。”道罢抽身就走,抚掌大笑而出。窦荣听罢金吒之言,见如此光景,天下该多少道者,乃自沈思曰:“伐西岐,姜尚门下虽多,海外高人不少,岂得恰好这两个,就是姜尚门人?况我关内之兵将甚多,若只是这两个,也做不得甚麽事,如何反疑惑他。据吾看他意思,是个有道之士;况且来意至诚,不可错过。这军政官赶去,速请道者回来。”正是:
武王洪福摧无道,致令金吒建大功。
话说军政官赶上金、木二吒,大叫曰:“二位师父!我老爷有请。”金吒回头,看见有人来请,对使者正色言曰:“皇天后土,实鉴我心,我将天下诸侯之首,送与你家老爷;你老爷辞而不受,信偏将之疑,使我蒙不智之耻,如今我断不回去。”军政官苦苦一把不放,言曰:“师父若不回去,我也不敢去见老爷。”木吒曰:“道兄!窦将军既来请俺回去,看他怎样待我们?若重我等,我们就替他行事;如不重我等,我们再去不迟。”金吒方勉强应允,二人回至府前。军政官先进府通报,窦荣命快请来,二人进府,复见窦荣。窦荣忙降阶迎接,慰之曰:“不才与师父,素无一面,况兵戈相竟,关防难稽,在不才副将不得不疑;只不才见识浅薄,不能立决,多有得罪於长者,幸毋过责,不胜顶戴。今姜尚众兵孟津,人心摇撼,姜文焕在城下,日夜攻打,不识将何计可解天下之倒悬,擒其渠魁,殄其羽党?令万姓安堵,望老师明以教我,不才无不听命。”金吒曰:“据贫道愚见,今姜尚拒敌孟津:
虽有诸候数百,不过乌合之众,人各一心,久自离敖。只姜文焕兵临城下,不必以力战,当以计擒之,其协从诸侯,不战而自走也。然後以得胜之师,掩孟津之後,姜尚虽能,安得预为之计哉?彼所侍者,天下诸侯,而众诸侯一闻姜文焕东路被擒,挫其锋锐,彼众人自然瓦解;乘其离而战之,此万全之功也。”窦荣闻言大喜,慌忙请坐,命左右:“排酒上来。”
金、木二吒曰:“贫道持斋,并不用酒食。”随在殿前蒲团而坐,窦荣亦不敢强,一夕晚景已过。次日,窦荣升殿,与众将议事。忽报:“东伯侯遣将搦战。”窦荣对金、木二吒曰:
“今东伯侯在城下搦战,不识二位师父,作何计以破之?”金吒曰:“贫道既来,今日先出去见一阵,看其何如,然後以计擒之。”道罢,忙起身提剑在手,对窦荣曰:“借老将军捆绑手随吾压阵,好去拿人。”窦荣听罢大喜,忙传令摆队伍,吾自去压阵。关内炮声响 ,三军呐喊,开放关门,一对旗摇,金吒提剑而来。怎见得?正是:
窦荣错认三山客,咫尺游魂关属周。
话说金吒出关,见东伯侯旗门脚下,一员大将,金甲红袍,走马军前大呼曰:“来此道者,先试吾利刃也上”金吒曰:“尔是何人,早通名来?”来者答曰:“吾乃东伯侯麾下总兵官马兆是也。道者何人?”金吒曰:“贫道是东海散人孙德,因见成汤旺气正盛,天下诸侯,无故造反。吾偶闲游东土,见姜文焕屡战,多年涂炭,吾心不忍,特发慈悲,擒拿渠魁,剿灭群虏,以救众生;汝等知命,可倒戈纳降,倘馆待汝等以不死。如若半字含糊,你立成齑粉。”言罢纵步绰剑,来取马兆。马兆手中刀急架来迎,怎见金吒与马兆一场大战?
有诗为证。诗曰:
“纷纷戈甲向金城,文焕专征正未平;不是金吒施妙策,游魂安得渡东兵?”
话说金吒大战马兆,步马相交,有二三十合,金吒祭起遁龙桩,一声响将马兆遁住。窦荣挥动干戈,一齐冲杀,东兵力战不住,大败而走。金吒命左右将马兆拿下,与窦荣掌得胜鼓进关。窦荣升殿坐下,金吒坐在一傍,窦荣命左右:“将马兆推来。”众军士把马兆拥至殿前,马兆立而不跪。窦荣喝曰:“匹夫!既被吾擒,如何尚自抗礼?”马兆大怒骂曰:
“吾被妖道邪术遭擒,岂有屈膝於你无名鼠辈?一死何足惜,当速正典刑,不必多说。”窦荣喝令推出斩之。金吒曰:“不可,待吾擒了姜文焕,一齐解往朝歌,以法归朝廷,足见老将军不世之功,非虚冒之绩,不成两美哉?又何必责此偏将耳。”窦荣见金吒如此手段,说话有理,便倚为腹心,随传令将马兆囚在府内不表。且说东伯侯姜文焕闻报金吒将马兆拿去,姜文焕大喜,进关只在咫尺耳。次日,姜文焕布开大队,排列三军,鼓声大振,杀气迷空,来关下搦战。哨马报入关中,窦荣忙问金、本二吒曰:“二位老师!姜文焕亲自临阵,将何计以擒之?则功劳不小。”金、木二吒慨然应曰:“贫道此来,单为将军早定东兵,不负俺兄弟下山一场。”随即提剑在手,出关来迎敌。只见东伯侯姜文焕一马当先,左右分大小众将,怎生打扮?有赞为证:
顶上盔攒六瓣,黄金甲锁子绊;大红袍团龙贯,护心镜精光焕。白玉带玲花献,勒甲绦飘红焕;虎眼鞭龙尾伴,方楞锏 铁煅。胭脂马毛如彪,斩将刀如飞电;千战千蠃东伯侯,文焕姓姜千古赞。
话说金、木二吒大呼曰:“反臣慢来!”姜文焕曰:“妖道通名!”金吒答曰:“吾乃东海散人孙德、徐仁是也。尔等不守臣节,妄生事端,欺主反叛,戕害生灵,是自取覆宗灭祀之祸;可速倒戈,免使後悔。”姜文焕大骂曰:“泼道无知,仗妖术擒吾大将;今又巧言惑众,这番拿你,定碎尸以泄马兆之恨。”催开马使手中刀,飞来直取金吒,手中剑劈面交还,步马相交,有七八回 合。姜文焕拨马便走,金、木二吒,随後赶来;约有一箭之地,金吒对东伯侯曰:“今夜二更,贤侯可引兵杀至关外,吾等乘机献关便了。”姜文焕谢毕,挂下钢刀,回马一箭射来;金、木二吒把手中剑,往上一挑,将箭拨落在地。金吒大骂曰:
“奸贼敢暗放吾一箭也,吾且暂回,明日定拿你,以报一箭之恨。”金、木二吒回关,来见窦荣。窦荣问曰:“老师为何不用宝贝伏之?”金吒答曰:“贫道方欲祭此宝,不意那匹夫拨马就走。贫道赶去擒之,反被他射了一箭,待贫道明日以法除之。”三人正在後面议论,忽报:“後面夫人上殿。”金、木二吒,一见夫人上殿,忙向前稽首。夫人问窦荣曰:“此二位道者何来?”窦荣曰:“此二位道者,乃东海散人孙德、徐仁是也。今特来助吾,共破姜文焕:前日临阵,擒获马兆,待明日用法宝擒获姜文焕等,以得胜之师,掩袭姜尚之後,此长驱莫能御之策,成不世之功也。”夫人笑曰:“老将军事不可不虑,谋不可不周,不可以一朝之言,倾心相信,倘事生不测,急切难防,其事不小,望将军当慎重其事。古云:
『将欲取之,必固与之。』愿将军详察。”金、木二吒曰:“窦将军在上,夫人之疑,大似有理;我二人又何必在此,多生此一番枝节耶?即此告辞。”金、木二吒言毕,转身就走。
窦荣扯住金、木二吒曰:“老师休怪,我夫人虽系女流,亦善於用兵,颇知兵法;他不知老师实心为纣,乃以方士目之,恐其中有误耳。老师幸无嗔怪,合不才陪罪,俟破敌之日,不才自有重报。”金吒正色言曰:“贫道一点为纣真心,惟天地可表;今夫人相疑,吾兄弟飘然而去,又难禁老将军一段热心相待。只等明日擒了姜文焕,方知吾等一段血诚,只恐夫人难与贫道相见耳。”夫人不觉惭谢而退。窦荣与金吒议曰:“不知老师将何法,明日擒此反臣,以释群疑,以畅众怀?”金、木二吒曰:“明日交兵,当祭吾宝,定擒姜文焕。文焕被擒,馀者自然瓦解;然後往孟津会兵,以擒姜子牙,可解诸侯之兵。”窦荣听说大喜,回内室安息。金、木二吒静坐殿上,将至二更,只听关外喊声大振,炮响连天,金鼓大作,杀至关下,架炮攻打;有中军官敲云板,急报窦荣。窦荣忙出殿,聚众将上关,有夫人撒地娘子,披挂提刀而出。金吒对窦荣曰:“今姜文焕恃勇,乘夜提兵攻城,出我等之不意;我等不若将计就计,齐出掩杀,待贫道用法宝擒之,可以一阵成功,早早奏捷。夫人可与吾道弟谨守城池,毋使他虞。”夫人听罢,满口应允:“道者之言甚是有理,我与此位守关,你与此位出敌;我自料理城上,乘此黑夜,可以成功也。”正是:
文焕攻关归吕望,金吒设计灭成汤。
话说窦荣听金吒之言,整顿众将士,方欲出关,有夫人言曰:“夤夜交兵,须要谨慎,毋得贪战,务要见机,不得落他圈套,将军谨记谨记!”看官,这是彻地夫人留心防之,恐此位道者有变,故此叮咛嘱附耳。金吒见夫人言语真切,乃以目送情与木吒,木吒已解其意,只在临机应变而已;亦以目两相关会,随同彻地夫人,在关上驻札防卫。只见窦荣开门,把人马冲出,窦荣在门 脚下,见姜文焕冲至军前:窦荣大喝曰:“反臣今日休矣!”
姜文焕也不答话,仗手中刀,直取窦荣。窦荣以手中刀赴面交还,二马相交,双刀并举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杀气腾腾烛九天,将军血战苦相煎;扶王心血垂千古,为国丹心敕万年。文焕归周扶帝业,窦荣尽节丧黄泉;谁知运际风云会,八百昌期兆已先。”
话说窦荣挥动众将,两军混战,只杀得天愁地暗,鬼哭神嚎,刀枪响 ,斧剑齐鸣;喊杀之声振地,灯笼火把,如同白昼,人马凶勇,似海翻江沸。且言金吒纵鞭,在军中混战,看见东伯侯,带领二百镇诸侯,围将上来;金吒急祭起遁龙桩,一声响,先将窦荣遁住。不知老将军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九十四回 文焕怒斩殷破败
兵马临城却讲和,诸侯岂肯罢干戈;成汤德业八荒尽,周武仁风四海歌。大厦将倾谁可负,溃痈已破孰能何;荒淫到底成何事,尽付东流入海波。
话说金吒祭起遁龙桩,将窦荣遁住,早被姜文焕一刀,挥为两段。可怜守关二十年,身经数百战,善守关防,不曾失利,今日被金吒智取杀身。正是:
争名树叶随流水,为国孤忠若浪萍。
话说姜文焕斩了窦荣,三军呐喊;只见木吒在关上,见东伯侯率领诸将鉴战声势大振,在城敌楼上,暗暗祭起吴钩剑去,此剑升於空中。木吒暗曰:“请宝贝转身!”那剑在空中如风轮一般,连转三转,可怜彻地夫人,一命呜呼。正是:
油头粉面成虚话,广智多谋一旦休。
话说木吒暗祭剑斩了彻地夫人,在关上大呼曰:“吾是木吒在此。奉姜元帅将令,来取此关!今主将皆已伏诛,降者免死,逆者无生!”众皆拜伏於地。今吒已知兄弟献关,同东伯侯姜文焕,杀至关下。木吒令左右:“开关。”迎接人马进了关,姜文焕查盘府库,安抚百姓,放了被禁马兆,感谢金、木二吒。金吒曰:“贤侯速行,吾当先往孟津,报与姜元帅;贤侯不可迟误戊午之辰,以应上天垂象之兆。”姜文焕曰:“谨如二位师父大教。”
今、木二吒,辞了姜文焕,驾土遁往孟津前来。且说子牙在孟津大营,与二路诸侯共议:
“三月初九日,乃是戊半之辰,看看至近,如何东伯侯尚未见来,奈何奈何?”正商议间,忽报:“金、木二吒,在辕门等令。”子牙传令来,金、木二吒来至中军,行礼毕,乃曰:
“奉元帅将令,往游魂关,诈为云游之士,乘机进关。”把前事如此如彼,道了一遍。令:
“弟子先来报与元帅,东伯侯随後大兵至矣。”子牙闻说大喜,深羡二人用计,乃曰:“天意响应,不到戊午日,天下诸侯不能齐集。”话说东伯侯大兵,那一日来至孟津,哨马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东伯侯至辕门等令。”子牙传令:“请来。”姜文焕率领二百镇诸侯,进中军三谒子牙,子牙忙迎下座来,彼此温慰一番。姜文焕又曰:“烦元帅引见武王一面。”
子牙同姜文焕进後营,拜见武王不表。此时天下诸侯,共有八百,各处小诸侯不计,共合人马一百六十万,子牙在孟津,祭了宝 旗 ,一声炮响,整人马,望朝歌而来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征云迷远谷,杀气振遐方;刀枪如白雪,剑戟似堆霜。旌旗遮绿野,金鼓震空桑;刁斗传新令,时雨庆壶浆。军行如骤雨,马走似奔狼。”正是:吊民伐罪兵戈胜,压碎群凶福祚长。
话说天下诸侯领人马正行,只见哨马报人中军曰:“启元帅!人马已至朝歌,请元帅军令定夺。”子牙传令,安下大营,三军呐喊,放定营大炮,只见守城军士,报入午门,当驾官启奏曰:“今天下诸侯,兵至城下,扎下行营,人马共有一百六十万,其锋不可当,请陛下定夺。”纣王听罢大惊,随命众官保驾,上城看天下诸侯人马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
行营方正,还地兵山;刁斗传呼,威严整肃。长枪列千条柳叶:短剑排万斤冰鱼。瑞彩飘摇,旗 色似朝霞;寒光闪灼,刀斧影如飞电。竹节鞭悬豹尾,方楞锏挂龙梢;弓弩排两行秋月,抓锤列数队寒星。鼓进金退,交锋士卒若神威;癸呼庚应,递传粮饷如鬼运。画角幽幽,人声寂寂。正是:堂堂正正之师,吊民伐罪之旅。
话说纣王看罢子牙行营,忙下城登殿,坐问两班文武,言曰:“方今天下诸侯,会兵至此,众卿有何良策,以辞此厄?”鲁仁杰奏曰:“臣闻大厦将倾,一木难扶”目今库藏空虚,民自生怨,军心俱离,纵有良将,其如人心未顺何?虽与之战,臣知具不胜也。不若遣一能言之士,陈说君臣大义,顺逆之理,令其罢兵,庶几可解此厄。”纣王听罢,沈吟半响,只见中大夫飞廉出班奏曰:“臣闻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,况都城之内,环堵百里,其中岂无豪杰之士,隐踪潜迹於其间?愿陛下急急求之,加以重爵高禄,而显荣之,彼必出死力,以解此厄。况城中尚有甲兵十数万,粮饷颇足;即不然,令鲁仁杰督其师,背城一战,雌雄尚在未定之天,岂得骤以讲和示弱耶?”纣王曰:“此言甚是有理。”一面将圣谕张挂各门,一面整顿军马不表。且说朝歌城外,离三十里地方有一人姓丁名策,乃是高明隐士,正在家中闲坐,忽听周兵来至。丁策叹曰:“纣王失德,荒淫无道,杀忠信佞,残害生灵,天愁人怨,故贤者退位,奸佞满廷。今天下诸侯,合兵至此,眼见灭亡,无人代天子出力,束手待毙而已。平日所以食君之禄,分君之忧者安在?想吾丁策,曾访昔日高贤,传授兵法,深明战守,意欲出去,舒展生平所负,以报君父之恩;其如天命不眷,万姓离心,大厦将倾,一木如何支持?可怜成汤当时如何德业,拜伊尹,放桀於南巢,相传六百馀年,圣贤之君六七作;今一旦至纣而丧亡,令人目击时艰,不胜嗟叹。”丁策乃作一诗以叹之。诗曰:
“伊尹成汤德业优,南巢放桀冠诸侯;谁知三九逢辛纣,一统华夷尽属周。”
话说丁策作诗方毕,只见大门外有人进来,却是结盟弟兄郭宸。二人相见,施礼坐下,丁策问曰:“贤弟何来?”郭宸答曰:“小弟有一事,特来与兄长商议。”丁策曰:“有何事??请贤弟见教。”郭宸曰:“今天下都已聚集於此,将朝歌围困,天子出有招贤榜文,小弟特请长兄出来,共扶王室。况长兄抱经济之才,知战守之术,一出仕於朝,上可以报效於朝廷,显亲扬名,下不负胸中所学。”丁策乃笑曰:“贤弟之言,虽则有理;但纣王失政,荒淫无道,天下离心,诸侯叛乱,已非一日;如大痈既溃,命亦随之,虽有善者,亦末如之何矣。你我多大学识,敢以一杯之水,救一车薪之火哉?况姜子牙乃昆仑道德之士,又有这三山五岳门人,徒送了性命,不为可惜耶?”郭宸曰:“兄言差矣!吾辈乃纣王之子民,食其毛而践其土,谁不沐其恩泽?国存与存,国亡与亡,此正当报效之时,便一死可惜,为何说此不智之言?况吾辈堂堂丈夫,一腔热血,更不向此处一 ,又何待也?若论俺兄弟所学,讲甚麽昆仑之士?理当出去,解天子之忧耳。”丁策曰:“贤弟!事关利害,非同小可,岂得造次,再用商量。”二人辩论间,忽门外马响,有一大汉进来,此人姓董名忠,慌忙而入。丁策看董忠人来,问曰:“贤弟何来?”董忠曰:“小弟特来请兄,同佐纣王,以退周兵。昨日小弟在朝歌城,见招贤榜文;小弟天明,将兄名讳,连郭兄小弟,共是三人,齐投入飞廉府内。飞廉具奏纣王,令明早朝见,今特来约兄,明早朝见。古云:『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。』况君父有难,为臣子者,忍坐视之耶?”丁策曰:“贤弟也不问我一声,就将我名字投上去,此事干系重大,岂得草率如此?”董忠曰:“吾料兄必定出身报国,岂是守株待兔之辈耶?”郭宸欢然大笑曰:“董贤弟所举不差,我正在此劝丁兄,不意你先报了名。”丁策只得治酒款待,三人饮了一宵。次早往朝歌而来,正是:
痴心要想成栋梁,天意扶周怎奈何?
话说丁策三人,次日来到午门候旨,午门官至殿上奏曰:“今有三贤士,在午门候旨。”纣王命:“宣三人进殿。”午门官至外面传旨,三人闻命,进殿见驾,进礼称臣。王曰:“今飞廉荐卿等高才,三卿必有良策,可退周兵;保朕之社稷,以分朕忧。朕自当分茅列土,以爵卿等,朕决不食言。”丁策奏曰:“臣闻战,危事也,圣王不得已而用之。今周兵至此,社稷有累卵之危;我等虽学习兵书,固知战守之宜,臣等不过尽此心,报效於陛下耳。其成败利钝,非臣等所逆料也。愿陛下敕所可以供臣取用,无令有掣肘之虞,臣等不胜幸甚。”纣王大喜。封丁策为神策上将军,郭宸、董忠为威武上将军,随赐袍带,当殿腰金衣紫,赐宴偏殿,三人谢恩。次早三见鲁仁杰,鲁仁杰调人马出朝歌城来。有诗为证:
“御林军卒出朝歌,壮士纷纷击鼓鼍;千里愁云遮日色,几重杀气障山窝。被铠甲胄荷干戈,人人踊跃似奔波;诸侯八百暂离纣,枉使儿郎陷网罗。”
话说鲁仁杰调人马出城安营,只见探马报入中军:“启元帅!成汤遣大兵在城外,立下营寨,请令施行。”子牙传令,命众将出营,至成汤营前搦战。只见探马报入中军:“有周营大队人马讨战。”鲁仁杰闻 ,亲自领众将出辕门,见子牙乘异兽,两边排列三山五岳门人;只见哪吒登风火轮,提火尖枪,立於左手。杨戬仗三尖刀,深黄袍,骑白马,立於右手。雷震子、金吒、木吒、李靖、南宦 、武吉等,一班排立,众诸侯济济师师,大是不同。正是:
扶周灭纣姜元帅,五岳三山得道人。
话说鲁仁杰一马当先,大呼曰:“姜子牙请了!”子牙在四不象上,欠背打躬曰:“来者何人?”鲁仁杰道:“吾乃纣王驾下,总督兵权大将军鲁仁杰是也。姜子牙你既昆仑道德之士,如何不遵王化,构合诸侯,肆行猖獗,以臣伐君,屠城陷邑,诛军杀将,进逼都城,意欲何为?千古之下,安能逃叛逆之名,欺君之罪也?今天子已赦尔往愆,不行深究。尔等撤回人马,速速倒戈,各安疆土,另行修贡:天子亦以礼相看。如若执迷,那时天子震怒,必亲率六师,定入其穴,上成齑粉,悔之何及?”子牙笑曰:“你为纣王重臣,为何不识时务,不知兴亡?今纣王罪恶满盈,人神共怒。今天下诸侯,会兵驻此,亡在旦夕,子尚欲强言以惑众也:昔日成汤德业隆盛,夏桀暴虐,成汤放於南巢,伐夏而有天下。至今六百馀年,至纣之恶,过於夏桀:吾今奉天征讨,而诛独夫,公何得尚执迷如此,以违天命哉?今天下诸侯,会兵在此,止弹丸一城,势如累卵,犹欲以言词相尚,公何不智如此?”鲁仁杰大怒曰:“利口匹夫!吾以你为老成有德之人,故以理相论,汝等特强妄谈,此短彼长哉?
独不思以臣伐君,遣讥万世。”即回顾左右曰:“谁为吾擒此逆贼?”後有一将大呼曰:
“吾来也!”纵马舞刀,直取子牙。子牙傍有南宫 ,冲将过来,与郭宸截住厮杀;二马相交,双刀并举,两下擂鼓,杀声大振,丁策在马上,也摇枪冲杀过来助战。这壁厢武吉走马敌交锋,战未有二十馀合,有两伯侯鄂顺,纵马直冲过来截杀,那边有董忠敌住。子牙营右边恼了一路诸侯,乃是东伯侯姜文焕,磕开紫骅骝,走马刀劈了董忠,使发钢锋好凶恶。怎见得好刀?有诗为证:
“怒发冲冠射碧空,钢刀闪闪快如风;旗开拱手姜文焕,一怒横行劈董忠。”
且说东伯侯走马刀劈董忠,在成汤阵前,凶如猛虎,恶似豺狼。子牙左有哪吒大叫曰:
“吾等进五关,不曾见大功;今日至都城大战,难道束手,坐观成败耶?”言罢随登开风火轮,摇火尖枪,冲杀过来。杨戬也纵马摇刀,直杀过阵内,这壁厢鲁仁杰纵马摇枪敌住。两家混战,只杀得天愁地暗,鬼哭神嚎;哪吒大战丁策,郭宸也来助战。只听得鼓振天地,旗遮旭日,哪吒祭起乾坤圈,正中丁策。可怜正是:
明知昏主倾邦国,冥下含冤怨董忠。
话说哪吒打死了丁策,郭宸落荒,被杨戬一刀,挥於马下。鲁仁杰料不能取胜,随败进行营,子牙鸣金收军。却说鲁仁杰报入城中,连折三将,大败一阵。纣王闻报,心中甚闷,与众臣共议曰:“今周兵驻军城外,兵败将亡,不能取胜,国内无人,为之奈何?”殷破败奏曰:“今社稷有累卵之危,万姓有倒悬之急,朝野无人,旦夕莫待。臣与姜子牙有半面之识,舍死至周营,晓以君臣大义,劝其罢兵,令天下诸侯解散,各安本土,或未可知。如其不然,臣愿骂贼而死。”纣王从其言,使殷破败往周营说之。殷破败领旨出城,来至周营,命左右通报。只见中军官进营,来见子牙启曰:“成汤差官至辕门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传令进来,殷破败随令而入,进了大营,只见两边列坐天下诸侯,中军帐上坐姜子牙。殷破败上帐曰:“姜元帅!末将甲胄在身,不能全体。”子牙忙欠身言曰:“殷老将军此来,有何见谕?”殷破败曰:“末将别元帅已久,不意元帅,总六师之长,为诸侯之表率,真荣宠崇耀,令人敬羡。今特来三谒,有一言奉告,但不知元帅肯容纳否?”子牙曰:“老将军有何事见教?但有可听者,无不如命。如不可行者,亦不必言,幸老将军谅之。”子牙命赐坐,殷破败逊谢,坐而言曰:“末将尝闻天子之尊,上等於天,天可灭乎?又法典所载,有违天子之制,而擅专征伐者,是为乱臣;乱臣者杀无赦。有构会群党,谋为不轨,犯上无君者,此为逆臣;逆臣者则伏诛,天下人人得而讨之。昔成汤以至德,沐雨栉风,伐夏以有天下,相传至今;则天下之诸侯百姓,世受国恩,何人不是纣之臣民哉?今不思报本,反倡为乱,首率天下诸侯,相为叛乱,残踏生灵,侵王之疆土;覆军杀将,侵王之都城;为乱臣逆臣之尤,罪在不赦。千古之下,欲逃篡弑之名,岂可得乎?末将深为元帅不敢也。依末将愚见,元帅当屏退诸侯,各返本国,自修德业,毋令生民涂炭,天子亦不加尔等之罪;惟修厥政事,以乐天年,则天下受无疆之福矣。不识元帅意下如何?”子牙笑曰:“老将军之言差矣!尚闻天下者,非一人之天下,乃天下之天下也。故天无常,惟眷有德者。尧帝有天下,而让於虞,舜帝复让於禹;禹相传至桀,而荒怠朝政,不修德业,遂坠夏统。成汤以大德,得承天命,於是放桀而有天下,传於至今;岂意纣王罪甚於桀,荒淫不道,杀妻诛子,剖贤臣之心,炮烙将官,虿盆宫女,囚奴正士,醢戮大臣, 朝涉之胫,刳剔孕妇。三纲已绝,五伦有乖;天怒於上,民怨於下,自古及今,罪恶昭着,未有若此之甚者。语云:“贼仁者谓之贼,贼义者谓之残。”残贼之人,谓之一夫,乃天下所共弃者,又安得谓之君哉?今天下诸侯,共伐无道,正为天下戮此凶残,救民於水火耳。实有光於成汤,故奉天之罚者,谓之天吏,岂得尚拘之以臣伐君之名耶?”殷破败见子牙一番言语,凿凿有理,知不可解,自思:不若明目张胆,慷慨痛言一番,以尽臣节而已。乃大言曰:“元帅所说,乃一偏之言,岂至公之语?吾闻君父有过,为臣子者,必委曲周全谏诤之,终引其君父於当道。如甚不得已,亦尽心苦谏,虽触君父之怒,或死或辱,或缄默以去,总不失忠臣孝子之令名。未闻暴君之过,扬父之恶,尚称为臣子者也。元帅以至德称周,以至恶归君,而尚谓之至德者乎?
昔汝先王,被囚羑里七年,蒙赦归国,愈自修德,以报君父知遇之恩,未闻有一怨言及君,至今天下共以大德称之。不意传至汝君臣,构合天下诸侯,妄称君父之过,大肆猖獗,屠城陷邑,覆军杀将,白骨遍野,碧血成流;致民不聊生,四方废业,天下荒乱,父子不保,夫妻各散。此皆汝辈造这等罪孽,遗羞先王,得罪於天下後世,虽有孝子慈孙,乌能盖篡弑之名哉?况我都城甲兵,尚有十馀万,将不下数百员,倘背城一战,胜负尚未可知。汝等就藐视天子,妄恃己能耶?”左右诸侯,听殷破败之言,俱各大怒,子牙未及回言,只见东伯侯姜文焕,带剑上帐,指殷破败大言曰:“汝为国家大臣,不能匡正其君,使之当道,今已陷之於丧亡,尚不知耻;犹敢鼓唇弄舌,於众诸侯之前耶?真狗彘不若,死有馀辜,还不速退,免汝一死!”子牙急止之曰:“两国相争,不禁来使,况为其主,何得与之相争耶?”
姜文焕尚有怒色,殷破败被姜文焕数语,骂得勃然大怒,立起骂曰:“汝父构通皇后,谋逆天子,诛之宜也。汝尚不克修德业,以盖父愆;反逞强恃众,肆行叛乱,真逆子有种。吾虽不能为君讨贼,即死为厉鬼,定杀汝等耳。”文焕被殷破败一骂,一腔火起,满面生烟,执剑大骂曰:“老匹夫!我思吾父被醢,国母遭害,又是你这一班贼,播弄国政,欺君罔上,造此祸端。不杀你这老贼,吾父何日得泄此沈冤於地下也?”骂罢手起一刀,挥为两段;及至子牙止之 已无济矣。众诸侯皆曰:“东伯侯姜君斩此利口匹夫,大快人意。”子牙曰:
“不然,殷破败乃天子大臣,彼以礼来请好,岂得擅行杀害,反成彼之名也?”姜文焕曰:
“这匹夫敢於众诸侯之前,鼓唇摇舌,说短论长,又叱辱不才,情殊可恨;若不杀之,心下郁闷。”子牙曰:“事已至此,悔之无及。”命左右:“将破败之尸抬出,以礼厚葬,打点攻城。”不知後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九十五回 子牙暴纣王十罪
纣王无道类穷奇,十罪传闻万世知;敌骨剖胎黎庶惨,虿盆炮烙鬼神惊。西风夜吼啼玄鸟,暮雨朝垂泣子规;无限伤心啼往事,至今青史不容私。
话说子牙命左右将殷破败尸首,抬出营去,於高阜处,以礼安葬毕,令众将攻城。只见纣王在殿上,与众文武议事,忽午门官来启奏:“殷破败因言触忤姜尚,被害,请旨定夺。”纣王大惊,旁有殷破败之子,哭而奏曰:“两国相争,不斩来使,岂有擅杀天使?欺逆之罪,莫此为甚。臣愿舍死,以报君父之仇。”纣王慰之曰:“卿虽忠荩可嘉,须要小心用事。”殷成秀领人马出城,杀至周营搦战。子牙在营中,正议攻城,只见报马报入中军,有将讨战。子牙问:“谁去见阵走一遭?”有东伯侯出班曰:“末将愿往。”子牙许之。姜文焕调本部人马,出了辕门,见是殷成秀。姜文焕乃曰:“来者乃是殷成秀!你父不知时务,鼓唇摇舌,触忤姜元帅,吾已诛之,你今又来取死地。”殷成秀大怒骂曰:“大胆匹夫!两国相争,不斩来使:吾父奉天子之命,通两国之好,反遭你这匹夫所害,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,定拿你碎片万段,以泄此恨!”骂毕,纵马舞刀飞来,直取姜文焕。手中刀劈面交还,二马相交,双刀并举。有赞为证:
二将交锋势莫当,征云片片起霞光;这一个生心要保真命主,那一个立志还从侠烈王。
这一个刀来恍似三冬雪,那一个利刃犹如九秋霜:这一个丹心碧血扶周主,那一个赤胆忠肝扶纣王。自来恶战皆如此,怎似将军万古扬?
话说二将大战三十馀合,姜文焕乃东方有名之士,殷成秀岂是文焕敌手,早被文焕一刀,挥於马下,可怜父子俱尽忠於国。姜文焕下马,将殷成秀首级,枭回营来,见子牙备言前事,子牙大喜。且说报入午门,至殿前,奏:“殷成秀被姜文焕枭了首级,号令辕门,请旨定夺。”纣王闻言,心魂不定,忙问左右:“事已急矣,如之奈何?”左右又报:“周兵四门攻打,各架云梯火炮,围城甚急,十分难支,望陛下早定守城之计。”纣王未及开言,旁有鲁仁杰出班奏曰:“臣亲自上城,设法防守,保护城池,且救拈眉,再作商议。”纣王许之。鲁仁杰出朝上城守御不表。且说子牙见守城有法,一时难下,随鸣金收兵回营;子牙与众将商议曰:“鲁仁杰乃忠烈之士,尽心守城,急切难下。况京师城垣坚固,若以力攻,徒费心力,当以计取可也。”众门人齐曰:“我等各遁进城, 应外合,一举成功,又何必与他较胜负於城下哉?”子牙曰:“不然,令众人进城,未免有杀伤之苦,百姓岂可遭此屠戮哉?况都城百姓,尽在辇毂之下,被纣王残虐,犹其惨毒备尝;今再加之杀戮,非所以救民,实所以害民也。”众门人齐曰:“元帅之言甚善。”子牙曰:“今百姓被纣王敲骨剖胎,广施土木,负累百姓,痛入骨髓,恨不能食其内,而寝其皮。不若先写一告示,射入城中,晓谕众人,使百姓自相离析,人心散乱,不日其城可得矣。”众将曰:“元帅之言,乃万全之策。”子牙乃援笔作稿,後人有诗,单道子牙妙计。诗曰:
“告示传宣免甲戈,军民日夜受煎磨;若非妙计离心膂,安得军民唱凯歌?”
话说子牙作稿,命中军官写了告示数十张,四面射入城中,或射於城上,或射於房室之上,或射於道路之中。军民人等,或拾此告示,打开观看,只见告示上写得甚是明白。怎见得?只见书上写道:
“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,晓谕朝歌万民知悉:天爱下民,笃生圣主、为民父母,所以保毓乾元,统御万国。岂意纣王,荒淫不道,苦虐生灵,不修郊社,绝灭纲纪,杀忠拒谏,炮烙虿盆,淫刑惨恶,人神共怒。孰意纣王,稔恶不梭,惨毒性成,敲骨剖胎,取童子肾命,言之痛心切骨,民命何辜?遭此荼毒,今某奉天讨罪,大会诸侯,伐此独夫,解万民之倒悬,救群生之性命。况我周武王,仁德素着,海内通知,本欲进兵攻城,念尔等万姓久困大火之中,望拯如渴;恐一时城破,玉石俱焚,甚非我等吊民伐罪之意。尔等宜当体此,速献都城,庶免杀戮之虑,早解涂炭之苦;尔等当速议施行,毋贻後悔,特示。”
话说众军民父老人等看罢,议曰:“周王仁德,着於海内。姜元帅吊伐,诚为至公。吾等遭昏君凌虐,深入骨髓,若不献城,是逆民也。”满城哄然,真是民变难治,合城居民,果俱要如此。直等至三更时分,一声喊起,朝歌城四门大开,父老军民人等,齐出大呼曰:
“吾等俱系军民百姓,愿献朝歌,迎迓真主。”喊声动地。且说子牙在寝帐中静坐,忽闻外面云板响,子牙忙令人探问?左右回报曰:“军民人等,已献朝歌,请元帅定夺。”子牙大喜,忙传众将,令:“各门止许进兵五万,其馀在城外驻扎,不可入城挤扰。如入城者,不可妄行杀戮,擅取民间物用,违者定按军法枭首!”子牙令人马夜进朝歌,俱按次而行,各按方位,立於东南西北,虽然杀声大振,百姓安堵如故。子牙将兵马屯在午门,诸侯俱各依了次序扎寨。话说纣王在宫内,正与妲己饮宴,忽听得一片杀声振天,纣王大惊,忙问官官曰:“是那 喊杀之声?真惊破朕心也!”少时宫官报人宫中:“启陛下!朝歌军民人等,已献了城池,天下诸侯之兵,俱扎在午门了!”纣王忙整衣出殿,聚文武共议大事。纣王曰:“不意军民人等如此背逆,竟将朝歌献了,如之奈何?”鲁仁杰等齐曰:“都城已破,兵临禁地,其实难支。若不背城,决一死战,雌雄尚在未定。不然,纵束手待毙,无用也。”纣王曰:“卿言正合朕意。”纣王吩附整点御林人马不表。且言子牙在军中,聚众商议曰:“今大兵进城,须当与纣王一战,早定大事;列位贤侯,并大小众将,汝其 哉!”
众诸侯齐声曰:“敢不竭股肱之力,以诛无道昏君耶?但凭元帅所委,虽死不辞。”子牙传令众将,依次而出,不可紊乱,违者按军法从事。只见周营炮响,喊声大振,金鼓齐鸣,如天翻地覆之势。纣王在九间殿,听得如此,忙问侍臣?只见午门官启奏:“天下诸侯,请陛下答话。”纣王听罢,忙传旨意,自己结束甲胄,命排仪仗,率御林军,鲁仁杰为保驾,雷鹍、雷鹏为左右翼,纣王上逍遥马,提金背刀,日月龙凤 开,锵锵戈战,整顿銮驾,排出午门。只见周营内一声炮响,排展两杆大红 ,一对对循序而出,甚是整齐。纣王见子牙排五方队伍,甚是森严,兵戈整肃,左右分列大小诸侯,何止千数:又见门人众将,一对对侍立两旁,威风凛凛,器宇轩昂,左右又列有二十四对,穿大红的军政官,雁翅排开。正中央大红伞下,才是姜子牙乘四不象而出。怎见得?有赞姜元帅一词:
四八悟道,修身炼性;仙道难成,人间福度。奉旨下山,辅相国政;窘迫八年,安於义命。收怪有功,仕纣为令;妲士献谗,弃官习静。渭水持竿, 溪隐性;八十时来,飞熊入梦。龙虎欣逢,西岐兆圣;先为相父,托孤事定。纣恶巨盈,周德隆盛;三十六路,纷纷相竞。九三拜将,金台盟证;捧毂推轮,古今难定。会合诸侯,天人相应;东进五关,吉凶互订。三死七灾,缘期果证;夜进朝歌,君臣诸胜。灭纣兴周,武功永咏。正是:六韬留下成王业,妙算玄机不可穷;出将入相千秋业,伐罪吊民万古功。运筹帷幄超风后,燮理阴阳压老彭:旦古军师为第一,声名直并泰山隆。
话说纣王见子牙,皓首苍颜,全装甲胄,手执宝剑,十分精彩;又见东伯侯姜文焕、南伯侯鄂顺、北伯侯崇应鸾,当中乃武王姬发,总督诸侯,俱张红罗伞,齐齐整整,立在子牙後面。子牙见纣王,戴冲天凤翅盔,赭黄锁子甲,甚是勇猛。有赞纣王一词:
冲大盔盘龙交结,吞兽头锁子连环;滚龙袍猩猩血染,蓝宝带紧束腰间。打将鞭悬如铁挤,斩将枪光吐霞斑;坐下马如同獬豸,金背刀闪烁心寒。会诸侯 开拱手,逢众将力战多般:论膂力托梁换柱,讲辩难舌战群谈。自古为君多孟浪,可怜总赖化凶顽。
话说子牙见纣王,忙欠身言曰:“陛下!老臣姜尚,甲胄在身,不能全礼。”纣王曰:
“尔是姜尚麽?”子牙答曰:“然也。”纣王曰:“尔曾为朕臣,为何逃避西岐,纵恶反叛,累辱王师?今又会天下诸侯,犯朕关隘,恃凶逞强,不守国法,大逆不道,孰甚於此?
又擅杀天使,罪在不赦。今朕亲临阵前,尚不倒戈悔过,犹是抗拒不理,情殊可恨!朕今日不杀你这贼臣,誓不回兵!”子牙答曰:“陛下居天子之尊,诸侯守其四方,万姓供其力役;锦衣玉食,贡出航海,何莫非陛下之所有也?古云:『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』讵敢与陛下抗礼哉?今陛下不敬上天,肆行不道,残虐百姓,杀戮大臣,惟妇言是用,淫酗沈湎,臣下化之,朋家作仇,陛下无君道久矣。其诸侯臣民,叉安得以君道待陛下也?陛下之恶,贯盈宇宙,天愁民怨,天下叛之:吾今奉天明命,行天之罚,陛下幸毋以臣叛君自居也。”
纣王曰:“朕有何罪,称为大恶乎?”子牙曰:“天下诸侯,静听吾道纣王大恶,素表着放天下者。”众诸侯听得,齐王前听子牙道纣王十大罪。子牙曰:
“陛下身为天子,继天立极, 聪明作元后,元后作民父母。今陛下沈湎酒色,弗敬上天;谓宗庙不足祀,社稷不足守,动曰我有民有臣。远君子,亲小人,败伦丧德,极古今未有之恶,罪之一也。皇后为万国母仪,未闻有失德,陛下乃听信妲己之谗言,断恩绝害。剜剔其目,炮烙其手,致皇后死於非命,废元配而妄立妖妃,纵淫败度,大坏彝伦,罪之二也。太子为国之储,或承祧宗社,乃万民所仰望者也;轻信谗言,命晁雷、晁田,封赐尚方,立刻赐死。轻弃国本,不顾嗣胤,忘祖绝宗,得罪宗社,罪之三也。黄 大臣,乃国之枝干;陛下乃播弃荼毒之,炮烙杀戮之,因奴幽辱之,如杜元铣、梅伯、商容、胶鬲、微子、箕子、比干是也。诸君子不过去君之非,引君於道。而遭此惨毒;废股肱而昵此罪人,君臣之道绝矣,罪之四也。信者人之大本,又为天子,号召四方者也,不得以一字增损。今陛下听妲己之阴谋,宵小之奸计,诳诈诸侯入朝,将东伯侯姜桓楚、南伯侯鄂崇禹,不分皂白,碎醢其尸,身首异处,失信於天下,四维不张,罪之五也。法者非一己之私,刑者乃持平之用,未有过用之者也。今陛下悉听妲己惨恶之言,造炮烙阻忠谏之口,设虿盆吞宫人之肉;冤魂啼号於白昼,毒焰遮蔽於青天,天地伤心,人神共愤,罪之六也。天地之生财有数,岂得妄用奢靡,穷财之力,拥为己有,竭民之生?今陛下惟污池台榭是崇,酒池肉林是用,残宫人之命,造鹿台广施土木;积天下之财,穷民物之力。又纵崇侯虎剥削贫民,有钱者三丁免抽,无钱者独子赴役;民生日促,颓薄成风,皆陛下贪剥有以唱之,罪之七也。廉耻者,乃风顽惩钝之防,况人君为万民之主者。今陛下听妲己狐媚之言,诳贾氏上摘星楼,君欺臣妻,致贞妇死节。西宫黄贵妃直谏,反遭掼下摘星楼,死於非命,三纲已绝,廉耻全无,罪之八也。举错乃人君之大礼,岂得妄自施为?今陛下以玩赏之娱。残虐生命。 朝涉之胫,以验民生之老少;刳剔孕妇之胎,试反背之阴阳,庶民何辜,遭此荼毒?罪之九也。
人君之宴乐有常,未闻流连忘返。今陛下夤夜暗纳妖妇喜媚,共妲己在鹿台,日夜宣淫,酗酒肆乐,信妲己以黄男割炙肾命以作羹,绝万姓之嗣脉,残忍惨毒,极今古之冤,罪之十也。
臣虽能言之陛下,决不能悔过迁善,肆行荼毒,累军民於万死,暴白骨於青天;独不思臣民生斯世者,竟遭陛下无辜之杀戮?今臣特表天之明命,助周王恭行天之罚,陛下毋得以臣逆君而目之也。”纣王听子牙暴其十罪,只气得目瞪口呆;只见八百诸侯听罢,齐呐喊一声:“愿诛此无道昏君!”众人方欲上前,有东伯侯姜文焕大呼曰:“殷受不得回马,吾来也!”纣王见一员大将,金甲红袍,白马大刀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
顶上盔珠媖灿,鱼鳞甲金光烂;大红袍上绣团龙,护心宝镜光华现。腰间宝带扣丝,蛮鞍旁箭插如云雁;打将鞭,吴钩剑,杀人如草心无间。马上横担斩将刀,坐下龙驹追紫电;铜心铁胆东伯侯,保周灭纣姜文焕。
话说东伯侯走马至军前大呼曰:“吾父姜桓楚,被你醢尸,吾姊姜后,被你剜目烙手,俱死於非命;今日借武王仁义之师,仗姜元帅之力,诛此无道,以泄吾无穷之恨!”只见南伯侯青鬃马冲出,厉声大呼曰:“无道昏君!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,姜皇兄留功与我。”鄂顺马至军前叱曰:“你行无道,吾父王未曾犯罪,无故而诛大臣,情实难容也!”把手中刀一幌,劈胸就刺;纣王手中刀劈面交还,姜文焕手中刀使开,冲杀过来,二侯与纣王大战在午门。怎见得?有诗为证:
“龙虎相争起战场,三军擂鼓列刀枪;红 招展如赤焰,素带飘 似雪霜。纣王江山风烛短,周家福祚海天长;从今一战雌雄定,留得声名万古扬。”
北伯侯崇应鸾,见东南二侯大战纣王,也把马催开,来助二侯。纣王又见来了一路诸侯,抖擞神威,力战三路诸侯;一口刀抵住他三般兵器,又杀得天昏地暗,旭日无光。武王在逍遥马上叹曰:“只因天子无道,致使天下诸侯会集於此,不分君臣,互相争战,冠履倒置,成何体统,真是天翻地覆之时。”忙将逍遥马催上前,与子牙曰:“三侯还该善化天子,如何与天子抗礼?甚无君臣体面。”子牙曰:“方才大王听老臣言纣王十罪,乃获罪於天地人神者,天下之人,皆可讨之。此正是奉天命而灭无道,老臣岂敢有违天命耶?”武王曰:“当今虽是失政,吾是臣子,岂有君臣相对敌之理?元帅可解此危。”子牙曰:“大王既有此意,传令命军士擂鼓。”子牙传令擂鼓。天下诸侯听的鼓响,左右有三十五骑,纷纷杀出,把纣王围在垓心。不知纣王性命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